清河侯府之中安静了许多。
因为无数应榜而来的医道方士对陈旭的病情束手无策慢慢散去,太医和宫中的御医每日轮流前来诊治探望,也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而在每天听闻御医太医的呈报之后,皇帝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不断召集大臣入宫商讨开始安排陈旭的后事。
侯府的库房和院子照样堆满了各种药材,浓浓的味道如同一个巨大的制药厂,来往的家仆和管事侍卫皆都脸色沉痛,一些侍女和仆娘一边干活儿还一边哭泣,有人哭着哭着甚至会昏厥过去。
相对前院,侯府后院却安静不少,陈旭平日居住的房间内整日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道,这段时间水轻柔、嬴诗嫚、蒙婉和范采盈四人轮番日夜陪同,四个往日看起来千娇百媚的女子皆都发丝凌乱憔悴不堪,不过此时房间里只有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人。
“恩公,你还是起来吧,不然明天皇帝就会安排人挖坑把你埋了!”虞无涯坐在茶几旁边把玩着一把手铳说。
“咳咳咳咳……”外界传说已经快病入膏肓重伤不治的陈旭突然咳嗽几下,清灰的脸上一双眼睛慢慢睁开。
“躺的背快断了!”陈旭呲牙咧嘴的掀开被子,水轻柔赶紧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上。
“恩公就是太过替皇帝操心了,依照无涯的看法,如此提心吊胆费心费力的帮助皇帝,还不如造反自己当皇帝……”
“师兄”水轻柔抹着眼泪狠狠的瞪了虞无涯一眼。
“我不说便是!”虞无涯表情很是郁闷的低头。
“造反容易成功难,即便是成功又如何,天下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华夏历经数百年的诸侯征战,平民百姓好不容易能够安定下来耕种生活,一旦兵灾四起,整个华夏必然又是血流成河枯骨遍野,我不忍看到这种哀嚎遍野的凄惨境况,何况我也不想当皇帝,你看始皇帝日常深居宫中,出入皆都数千兵马前呼后拥,看似尊贵无比,但实则没有自由,哪能够像我一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要那些朝堂政务和琐事,想着头头大……”陈旭喘着气苦笑着说。
“恩公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您这病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应该差不多了,我需要拖延时间了来思考分封的对策,同时也要用这件事来探查皇帝的心思,大秦想要安宁,那些遍布天下无所事事的闲汉游侠必须要被打压下去,我要用这出苦肉计让皇帝看到游侠的威胁,才能推动一次全国的严打策略!”
“严打策略?”虞无涯满脸疑惑。
“不错,游侠就是寄居在大秦身体上的一颗巨大的毒瘤,必须要被铲除和压制,关中历来就是大秦的根基所在,这里管制比其他郡县要严格许多,但仍旧有季心季布这种在民间威望极高的游侠存在,轻易就能召集数百人伏击我,这些人与六国贵族,与地方官员,与王侯公卿,与豪强士绅盘根错节交织在一起,平素酒宴来往甚至充作门客走狗,律法对他们来说就是多余的,这季氏兄弟势力在关中如此之盛,在民间名望如此之高,但关中官员甚至朝廷都视若不见,就是因为和这些人有利益纠葛,这就是大秦未来一个极其严重的不安定因素,为大秦长治久安计,我必须找个机会将他们铲除掉……”
“但夫君这样做也太冒险了!”水轻柔坐在陈旭身边说。
“是啊,的确是太冒险了,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教训吧,以前我把很多事想的太简单了,也太着急了,我从未想过游侠会是如此大一股势力,但所谓福祸相依,这样也让我看清了许多事,皇帝的归皇帝,这些本来是该皇帝操心的事,我把手伸的太长了些!”
陈旭说完悠悠的长吐一口气。
这次出门他总算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和了解了整个大秦民间的状态,可以说非常糟糕,决计和后世人说的大秦律法森严,人人循规蹈矩完全不一样。
最底层的平民的确看起来都很老实,被盘剥的也非常厉害,但真正有身份,有势力,有地位的豪绅和那些不事生产的闲汉游侠地痞流氓并不服帖,六国贵族和文化阶层的地位非常高,和当地官吏来往密切,还依旧是诸侯统治时候的那种气氛,许多地方的法律还依旧停留在官方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