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衣老者将手中的棋子丢在棋盅之中站起来,面对幽涧峡谷之中迷迷茫茫翻腾的云雾长叹一口气,“当初老夫念及曾经和墨翟有过交情,而且看他也的确天资聪慧有向道之心,这才给他指点迷津,墨家行事不知灵活变通而且皆都执拗无比,在中原已经几无立锥之地,加上赵政登基自称始皇帝,重用法术越发不能容忍墨家的任侠之理……”
“鬼谷道友,老夫非是三岁顽童你又何必拐弯抹角,黄庭靖之死,你才是幕后推手!”麻衣老者眉头一皱打断了葛衣老者的话。
葛衣老者并没有回头,沉默许久之后说:“生死有命,老夫也只是想推他一把而已,大秦不乱,他墨家没有半分机会!”
“那苏秦张仪如何?庞涓孙膑如何?鬼谷道兄所行之事只为祸乱天下乎?鬼谷门徒皆都长于谋略兵法,未尝有一人有安天下之才,兵灾所致,黎民疾苦,鬼谷道兄可曾有过一丝怜悯之意?”瘦高的麻衣老者也站起来。
“天道之下皆蝼蚁,道友看不透,老夫又何敷多言,如今天机已乱,黄庭靖死的确和老夫有几分干系,但这莫非就和赤松道友无关?如若你不遣门徒下山,又岂会有这种结局,唉,不说也罢,天机难测,罢也罢也”
“天机……天机混乱不堪,老夫终归也是沾染了因果,鬼谷兄告辞,老夫要去一趟东海!”麻衣老者负手站在崖边看着翻腾的迷雾脸色凄然。
“道兄这又是何必,天势如棋局,凡夫皆都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轻轻推一下又何妨,不过……唉,老夫也倦了这凡尘俗世,随他们去罢!”
“鬼谷兄保重!”
“道兄保重!”
袅袅声音还在云雾中回荡,但悬崖边上已经失去了两位老者的身影,只留下一盘残局摆在崖边,瞬息又似乎亘古,本来干净无垢的棋盘之上已经布满沧桑的岁月痕迹,堆满了枯黄的落叶和松针,几颗棋子掩埋其中若隐若现。
……
琅琊海岸边,停靠着一艘尖底尖头的奇怪海船,船上还矗立着三根高大桅杆,无数的匠工和渔民正聚集观看。
陈旭已经从海岛返回,然后安排张苍等人带着数十位少年乘帆船出海搜寻那些四散而逃的方士海船,但却一无所获,今天是第五日,张苍等人久寻无果返回,而陈旭也不打算继续留在琅琊寻找公孙北雁和项菁的下落了,因为就在昨天突然有一封急信从咸阳送过来,信的内容让他感到局势有些失去了掌控。
信是江琥和蒙恬联名写来的,他们在六月间做出决策准备出兵攻击月氏,信中详细写明了此次出兵的理由和计策,因为此次出兵并没有得到皇帝授权,不过因为蒙恬在军中的威信加上李信江琥这一群皆都是从攻伐匈奴和东胡两场战争中开厮杀下来的悍将,而且皇帝让蒙恬统御征西大军,实际上也有授予部分调兵攻击的权限,因为敌我双方情况不明,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如若每一次出兵都要来回和朝堂通传获取授权,那么许多战机都会被错过,而皇帝在征服六国的战争之中也从来几乎都不干涉领军大将的安排和策略,所以蒙恬和李信江琥等人才有勇气和把握突袭月氏。
但为了保险起见,蒙恬和江琥等人还是在出兵之前将消息通报给朝堂和皇帝,而且还特意拉上清河侯做挡箭牌。
当一次挡箭牌陈旭并没有意见,毕竟月氏已经被皇帝摆在了案板之上,早杀和晚杀没有什么区别,作为蒙恬和李信这些沙场老将,没有七八分把握必然也不会贸然行事,因此这一场偷袭月氏王庭的战争几乎没有太多悬念,但提前征服月氏却打乱了陈旭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