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阻止这一切,必须阻止陈旭不断蛊惑陛下,如今陈旭组建大秦科学院,通过目前的动向来看,他必然是想改良炼铁方法,获取一种新式的铁器以此来打动陛下,而据我所知,那个叫公输胜的工匠便是其中的关键,只要在炼铁炉上动一下手脚,到时候一旦铁石开炼,炼炉却突然垮塌,嘿嘿,我看他拿什么来给陛下,只要我们暗中不断破坏他的计划,一次两次三次,陛下必然对他开始冷淡,等到所谓仙家弟子这层皮被扒光,我看他还有什么能耐,一个整日靠奇技淫巧蛊惑人心的山野村夫,终究只会落得凄惨的下场,到时候是腰斩还是分尸,皆都是我们一言而决!”赵高咬牙切齿的一拳砸在案桌上。
“对了,前几日听说陈旭去蒙毅府上,两人详谈甚欢而且蒙毅还将其留下饮宴,看来上次那件事已经彻底失败,你等最近稍微低调一些,专心对付陈旭,蒙毅恐怕已经对我等起了疑心!”赵高喝了几口茶等心情平息下来之后提醒说。
“上次的事情的确有些仓促,而且我们也小瞧了陈旭,此子虽然年轻,但却心性奸猾,不仅没有和蒙毅翻脸,反而让他们搅和在一起,以后千万不要被蒙毅拿住把柄才行!”敖平神色严肃的点点头。
“嗯,一切小心行事,只要搬倒陈旭,到时候一旦陛下殡天,我等只要辅佐一位听话的公子为帝,恢复我墨家尊荣也只是举手之劳,今日就如此说罢,回去之后切莫丝毫声张!”赵高摆摆手说。
“好,赵太仆告辞!”敖平和商涂站起来告辞离开。
赵高将两人送出府外,回到方才饮宴的客厅之时,突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两个人。
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上身短袄,下身粗麻裤子,脚下草鞋,头上挽着道髻,插着一根木簪,脸型清瘦,腰间还挂着一把大剑,正面无表情的跪坐在暖榻上。
一个二十左右长相英俊的年轻人站在旁边。
赵高眼神一紧,站在门口微微迟疑便跨进房间转身把房门关好,低声喝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早就来了!”中年人依旧面无表情。
“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赵高神情略有些愤怒。
“呵呵,赵太仆何必如此,你我互相帮助,只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如果不是我,你怎会知道敖平和商涂乃是墨家门徒?如果不是我们暗中帮忙,你又怎么会重新得到陛下的重用,如果不是我墨子门徒保护,你上次就已经被陈旭的随从杀死了,所以你不必提防我,我也不会害你,相里氏不尊墨规,靠祖师传下的技艺辅佐秦国,已非我墨家门徒,只要你掌控得当,将来必然是你的极大助力,至于成功之后是杀是剐都随便你,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按你所想,破坏始皇帝安排下的继承人!”中年人说。
“此事勿用你说我自会去做,但眼下却出了一个陈旭,朝堂之上的事情你可能也听说了,此子刚来咸阳陛下就亲自迎出城外,还差点儿封为太师和国相,最近更是天天被皇帝招入内宫,而一旦陛下立郑妃为后,恐怕再想操作此事就异常困难了!”赵高坐到暖炕上脸色难看的说。
“朝堂和皇宫之事我们不会插手,你好自为之,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父亲已经拿到钜子令,真正成为了天下墨者的首领,如今正在暗中召集门徒,只要你策划成功,加上我们的支持,你将来想封侯拜相也只是轻而易举之事……”
赵高霍然站了起来,双眼之中冒出一股火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之后脸色又变得异常阴沉,转头死死的盯着中年人说:“你们这么做到底为何?”
“秦王奢制墨家之事天下皆知,使得我墨家作为和儒学并称的显学一蹶不振如今几乎销声匿迹,秦法苛刻,秦政暴虐,役使天下百姓如猪狗牲畜,修直道驰道皇陵长城耗费数百万民力,天下百姓疾苦不堪,我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推翻苛法暴政,让天下百姓能够过上衣足饭饱的生活,不再忍受这种强迫和奴役,我们之所以帮助你,也是希望赵太仆投桃报李,将来掌权之后能够废弃恶法,同时助我墨家恢复名望,等我墨家重新位列显学之首,有我们相助,赵太仆……嗯,是赵国相必将权倾朝野,甚至如同当年之吕不韦,掌控帝王做一个幕后皇帝也并非难事,到时候就能把李斯蒙毅还有这陈旭等满朝文武踩在脚下。”
中年人声音平静无波,但最后几句如同惊雷一般将赵高震的浑身颤抖,脸色时而激动时而狰狞,双手紧紧握住手背青筋都冒了出来。
什么推翻苛法暴政,什么让百姓过上衣足饭饱的生活,这些对于赵高来说就从来没有半分的想法,但权倾朝野做第二个吕不韦,能够把满朝文武公卿踩在脚下,甚至……
赵高越想越激动,双眼渐有赤红之色。
而等他从这种欲望和狂热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中年人和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房间里空寥寥的似乎什么人都没来过一样,而刚才中年人说的一番话,就仿佛在梦中出现过一样。
大街上的积雪大部分都被中尉府的兵卒安排城里的民众铲除,堆在街道两边,因此车马通行顺畅,而两边屋顶上的积雪足有半米厚,如同一床厚厚的棉被盖在上面,虽然寒冷,但还是有些衣衫褴褛单薄的乞丐沿街蹒跚而行,目光呆滞的看着鲜衣怒马的车队冻的浑身瑟瑟发抖,甚至在一些雪堆里面,还能看到冻死掩埋其中的尸体,而沿途也能看到兵卒用马车拖着被冻死的人往城外而去。
陈旭微微的叹口气对身边的一个护卫说:“你回去通知管事,让他安排人在府外架锅煮粥免费分给无家可归之人,同时去附近挨家挨户收购一些旧衣服分发给衣衫单薄者,钱粮开支无限制,去吧!”
“喏”虽然侍卫不知道陈旭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领命而去。
“冻死饿死之人入冬之后几乎每日都有,天下之大,乞者之多,恐恩公救不完!”虞无涯提着剑策马跟在旁边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只是不忍看见而已,一个人如果连最基本的怜悯之心都没有,又和禽兽何异,眼前看见的都不救,又何言救天下!”陈旭坐在马车上淡淡的说。
虞无涯默默低头沉思许久叹口气说:“恩公之志不知道能否真的实现,想要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实在是太难了!这些事皇帝都做不到,皇帝都视若不见,恩公又何必强求。”
“非是强求,只是为一个心安而已!”陈旭摇头。
……
陈旭昨日进宫,今日又进宫。
而且两次都是大皇子扶苏亲自迎送。
陈旭虽然年幼,但因为崛起的非常突然,因此他的一举一动皆都在咸阳满朝王侯公卿的关注之下。
而关于昨日陈旭为郑妃做臭豆腐的事情也几乎一夜之间在王侯公卿之中传播开来。
因此许多人都开始猜测陈旭今日入宫的缘由。
赵高府上,此时几个人正在饮宴赏乐。
除开赵高之外,还有匠作少府令敖平,左中候商涂,治粟内史高腾以及其他几个当朝大员。
听完仆人的禀告之后,赵高脸色颇有些难看。
这个情形只能说明始皇帝的确非常看重陈旭,连内宫之事都毫不避讳,而且昨夜始皇帝留宿郑妃寝宫,陈旭和始皇帝的一些对话也有只言片语的流传出来,通过其中一些话语推测,通过大皇子扶苏对陈旭的态度,其中传递出来的内容就太多了。
陈旭既得皇帝看重,又得大皇子敬重,眼下又和郑妃联系在一起,这对于赵高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一曲歌舞还未结束,赵高就把所有的歌姬舞姬都赶出去,连侍奉的家仆也都赶走。
“赵太仆何故郁闷?”一个官员疑惑的问。
“方才得到消息,陈旭又被皇帝招进宫去了!”赵高脸色阴沉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