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切莫惊慌,您的车夫突然内疾,于是便让我来顶替一下,从这里抄近路可以到通武侯府后门……”
“胡言乱语,通武侯府在西南城,这里是北城,南辕北辙我也分辨不出来乎?”徐福大怒。
“砰”年轻的车夫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插在车辕之上,竟然轻轻松松没入半尺有余,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面,“徐太医莫闹,其实是有人想见你一面,本来我想把你打晕弄过来的,看你在车上沉思,也就没有打搅你,好好坐下,转过弯就到!”
看着这个人畜不惊的青年人和锋利的匕首,徐福瞬间浑身汗毛乍起,抱着医药箱乖乖的坐在车上不再吭声。
陈旭时常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下只能跟着去看看,不然可能小命不保!
忐忑不安中,马车继续向前,转过一个弯之后就进入一个很普通的院子,一栋小木屋,院子里一个小池塘,不过水已经干了。
“徐太医请!”年轻人轻轻将匕首拔出来提在手中,徐福只好跟着走进房间里面。
房间里布局照样很简单,几样简单的家具,一个身穿粗麻短褐,头扎道髻,脚穿麻鞋的中年男子,年约四十岁左右,颌下三缕长须,相貌清雅略带些许威严,腰挎大剑正跪坐在矮榻之上,看见徐福进来,站起来拱手施礼。
“徐太医见谅,某东海黄天琼,今日冒昧相请并无恶意,请坐!”
“黄天琼?”徐福眼角微微跳了一下。
“不错,久闻徐公之名,曾经还是齐王府坐上贵客,天琼神交已久,但却始终无缘得见,前些日子无意中听太医署有友人谈起,才知道徐公也来了咸阳为上将军王翦治病,因此今日便找这个机会请来一聚,还请勿要怪罪!”
徐福抱着医药箱在矮榻上的蒲团上坐下之后说:“你的名声我也早已听闻,乃是齐地著名侠士,素有侠义之名,不知今日掳我前来到底是何用意?”
“我只是听闻一件事,或许徐太医也知晓一些,所以特地与太医相见问问根由而已,如若知晓,还请据实相告!”黄天琼拱手说。
“徐某来咸阳才不过十日,恐怕会让你失望了!”徐福徐福略有些生气,虽然他只是一个医士,但却并非贪生怕死之人,要不然小时候也不会一个人划船出海几十里了,而且在古代的中国人来说,徐福应该说是一个贼大胆,非常具有不怕死的冒险精神。
“徐太医勿恼,黄某说完几句话就送你回去,绝不会伤害半分!”
“那好,徐某静待你的解释!”徐福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听闻徐太医年幼之时喜欢划船出海?”黄天琼问。
徐福愣了一下点点头:“然,徐某自幼在海边长大,的确喜爱划船,但成年之后学成医术就几乎再未出过海,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徐太医十五岁那年,曾经在海岛之上遇到过一位相貌清奇的老者,可有此事?”黄天琼没有解释反而继续问。
“你……你究竟是谁?”徐福惊讶的站了起来,满脸惊异的略有些结巴,“此事我从未外传,你又从何得知?”
“呵呵,徐太医勿激动,黄某自然会解释其中的缘由!”黄天琼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徐福只好慢慢坐下来,不过此时的脸色已经完全平静不下来,心中也是如海潮翻腾。
在海岛上遇到葛衣老者传授他内经医书之事,他唯独给陈旭说过,没想到在隔清河镇千里之外的咸阳,还有人知道他医术的来历,这不能不让他感到惊奇甚至是惊恐,莫非此人精通仙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徐太医勿用惊异,天琼实言相告吧,那老者乃是家父,当今的墨家钜子!”
“墨家钜子!”徐福愣了许久之后看看眼前的中年人的衣着打扮之后微微点头:“虽然墨家某从未接触过,但盛传墨家如今一分为三隐秘乡野,你黄氏不知又是哪一派?”
“非是哪一派,墨家始终只有一派,那就是获得墨翟祖师寒星陨铁令牌的墨者,此牌墨翟祖师仙逝之后传给二代钜子孟胜,而孟胜在楚国帮助阳城君守城失败,与一百八十位墨徒一起自杀殉难,孟胜在自杀前将此令牌让两个弟子此牌送往宋国交给田襄子,田襄子后来传于腹?(dun)……”
“莫非就是那位大义灭亲者?”徐福好奇的问。
“不错!”黄天琼点点头,“腹?掌控钜子令牌,带领墨徒入秦与法家同流,辅助秦国四处征战,已无尚同尚贤之念,更无兼爱非攻之理,其所作所为已经偏离我墨者规矩,因此也被众多墨徒反对,这也导致我墨家内部混乱,秦王政登基之后重用法家门徒,韩非子污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导致秦王奢制墨家,残酷的打压之下,墨家一分为三隐秘乡野,相夫氏、相里氏、邓陵氏都不再认同腹?作为墨家的钜子,而腹?死后,那代表钜子身份的令牌也在抢夺之中不知所踪,墨家曾经作为和儒家不相上下的显学门派,天下百家非儒即墨……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这是你墨家之事,你说这些与我有何干系?”徐福不解的打断黄天琼的话。
“呵呵,看来徐太医还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世!”黄天琼叹息一声笑着说。
“我的身世?我家世居齐国琅琊郡,出海打渔为生,何来福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世?”徐福哑然失笑。
“徐太医的祖上也是我墨家门徒,是钜子孟胜的高徒,在阳城被破之后,孟胜安排他和另一位武术高强的墨者携带令牌一起杀出重围,将令牌送回齐国,这个人叫徐弱,不知道徐太医可曾听说过!”
“哗啦……”
徐福身体微微一抖,抱在手中的医药箱翻跌在地上,里面装的刀剪绷带和各种药罐稀里哗啦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