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还是尉缭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因由?”秦始皇淡淡的问。
“诚如陛下所说,北地广阔无险可守,而且匈奴不事耕种居无定所,驱之则散退之则聚,如若不能一次将其主力击溃,俘获甚至斩杀其王令其胆寒,一两年之内必然又成祸患也,如流沙一般难攻难守去而复还,徒费人力物力损失兵将,远不如暂且先凭借长城之险将其阻隔,缓上数年之后等我大秦兵精粮足,策谋完备之后一鼓而定,直接收复河北之地,兵者,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主于后,无敌于前,无谋而动者,非是无胜,而是无常胜也,对待匈奴,臣以为不能如同中原城池攻守之战,须集中数万健马劲卒穷追猛打,时以莫邪之利,犀兕之坚,三军之众,有所奇正,则天下莫当其战矣。只有如此匈奴之祸患才能连根拔出,我中原之地将再无匈奴之患也!”尉缭一篇长篇大论解释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诸位以为国尉所言如何?”秦始皇看着剩下一群将军。
“国尉字字珠玑,当时老成秉国之言,那匈奴乃是夏后氏履癸之后裔,逃至北方后和山戎犬戎诸胡杂居,皆都披发左衽,野蛮不堪不服教化,无法与之讲理也,只有将其彻底掩杀殆尽才能免除祸患,然北地广袤无垠,一到寒冬便雪漫数尺,无坚可守无险可驻,如若深入其境,非数万强健马卒不可,如今大秦驽马不少,但健马奇缺也!”又是李信第二个站出来顶尉缭。
“匈奴之患已经侵扰我中原千年,朕早已发誓,必在有生之年荡清此祸,前几日朕与王翦老将军谈及岭南之事,他给出了上中下三策!”
“上策就是如同诸位将军所言,暂且缓上数年,准备充足之后再取岭南,但朕以为,岭南之地缓或者不缓,百越始终都不会有半分减弱,天时地利皆不在我,山川地势也不会几年之后就变成通途,依旧是难以攻取,因此上策朕不取也!”
“中策,先北后南,先取河南诸地,筑城置县据河而守,则我大秦可以获得大批牛马,同时也可以得到大片牧马场地,此事或许需要两三年时间,平定河南之后再取岭南。”
“下策就是屠睢将军所言,大军兵出五岭强行攻取岭南诸地,此策虽为下策,但朕却思虑最多。”
秦始皇说完之后眼神慢慢扫过一众将领,脸色也变的威严无比,“无论何种计策,朕要在五年之内彻底平定岭南和匈奴,诸位都是我大秦骁勇善战之猛将,我大秦将卒也都身经百战,南蛮北夷何惧哉,继续推演,朕要看到最为详备的方案!”
“喏”大殿之上一众大将军皆都抱拳应诺。
巳时刚过,咸阳宫朝议大殿之上午朝已散。
秦始皇换了轻薄的便服,在玄武卫的护佑下往咸阳宫另一间大殿走去。
这间大殿原本是预留的太尉府衙,不过太尉之职一直空缺,因此这件大殿便成为了谈论兵势之地。
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木桌,桌上摊开摆放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上面画的是整个大秦的河流山川和郡县分布,而地图四周,几个身披皮甲的将军和两个布衣装扮的文士正围在地图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陛下!”看见秦始皇进来,所有人都赶紧一起行礼。
“免礼,诸位将军计议的如何?”秦始皇面色平静的点头之后问。
“陛下,臣推演数日,根据当前了解的岭南之地的情形来看,想要快速征服颇为困难,主要还是地势和气候皆不熟悉,加上大秦如今能征善战的兵将都分散在全国监控六国余孽,时不在我,势不在我,凡兵有以道胜,有以威胜,有以力胜,如今征伐百越威有余而力不足,何况无罪而伐,道阙也,因此臣建议不可贸然出兵,等上三年五年之后,等我们在五岭训练出大量熟悉南方气候和地形的兵将之后再征伐不迟,到时候兵将用力,后勤充足,威力并举,最多两年就可一扫而定。”一个年约六旬,须发灰白脸颊略瘦的布衣文士说。
“国尉之言恕某无法认同,岭南百越,乃蛮夷耳,百族如若散沙,大大小小以族群分居山岭沟壑之中,无常备之兵,无锋利之器,无常胜之将,无计谋之士,更无冲锋陷阵之法,我大秦如今带甲之兵何止百万,横扫六国十年征战,皆都是百战之师,更有无数百胜之将,坚甲强弩堆积如山,陛下与屠睢三十万兵卒,区区蛮夷某一年之内平定之!”一个状如铁塔的大将也抱拳说。
“不知天时,不明地利,亦无人和,尉缭不知道屠睢将军如何凭借三十万大军一年征服岭南之广袤山河,扫平百越乃是国策,焉能凭借意气用事,小觑百越定然会大败亏输,难道屠睢将军意图用我大秦三十万将士之血淹死百越的蛮夷乎?”老者捻须反驳,脸色虽然平静,但语气却异常生硬刻薄。
“你……”屠睢大怒,但想了一下还是忍住没发火,而是再次对着秦始皇抱拳行礼说:“陛下,屠睢愿立下军令状,如若一年之内无法平定岭南诸地,某愿献项上人头!”
“哼,身为大将却不通国策,只凭勇武好胜之心,何必浪费一年时间,你干脆现在就把头颅斩下来,不然徒损我大秦数十万兵将也!”尉缭冷哼。
“尉缭匹夫,不要以为尔能著一卷所谓兵书就目中无人,尔之能,强似孙膑乎,强似孙武乎,某也熟读六韬三略,兵法皆都有言,以强击弱宛若以石击卵耳,全力以赴势如洪水席卷,覆巢之下必无完卵也,我大秦将士身经百战,强弓硬弩一路碾压而过,百越定然如同朽木一般纷纷崩塌,当年为盐井之利,我大秦和强楚征战多年,那巴蜀之地比之岭南更加穷山恶水,楚军之强百越可比乎,最后还不是平定巴蜀置巴蜀两郡,获巴蜀之盐,才绝齐国之盐祸也。”屠睢大怒之下气的开始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