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难就难在这里。”郭婉掩唇笑道,弯作月牙儿的眸子里,冷光湛湛:“因我也不能指名道姓地把地方得一清二楚,只能告诉你个大概,详细的地步,并抛下此物的法子,皆须你自个儿想法子,随机应变。”
她上下打量着司马秀,妍媚的脸上,笑意浅得如水上波纹:“彩绢那事儿,你处置得极好,不曾漏下半点儿马脚,就连陈大姑娘亦寻不出错儿来,所以我才这般看中你,将这件重任交予你。”
她轻轻掂着手中锦囊,笑容终逝,再无一丝表情:“之前那些银子,便做此事的定金。待事成后,我再予你一万两。”
司马秀陡然抬头,平淡的脸上,一双眸子冒出精光。
那一万两银子,显然打动了她。
郭婉却肃了容,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道:“此之所谓事成,乃大事完成、恶人覆灭之际,那一万两银子才能落进你的口袋。若不然,你这活儿便算没完成,我的银子也予不了你。我这话,你可听懂了?”
“属下遵命。”司马秀斩钉截铁地道,平素总是很冷淡的眸子里,射出利箭般的光,又仿佛带着极大的热切,势在必行:“此事便交在属下身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郭婉“唔”一声,面上又擎出笑来,将锦囊递了过去:“这里头有一方旧帕子并两枚珠钗,你先打开瞧瞧。”
司马秀马上抽开系带,仔细看了两眼眼,复又合拢:“东西都合得上,却不知夫人想把它们放在何处?”
“小行山围场,你可知晓?”郭婉漫不经心地抚向栏杆,轻滑皎洁如美人肌肤的衣袖,轻贴于碧栏之上。
司马秀露出震惊的神情。
然而很快地,便敛容束手,沉声回道:“属下知道。前些时候,小行山围场似乎出了些事儿,属下听道儿上传闻,说是有人刺驾。”
“差不多就这么回事儿吧。”郭婉的神情越发慵懒,好似那小行山围场是再寻常不过的地方,神情闲逸:“我花了不少银子,打听来一个很有趣的消息。原来,那围场竟有一条秘道。我猜着,那些刺客没准儿便是从那条秘道潜进围场的。”
她悠然地说着这些,眸中映出一溪春水,潋滟明丽:“这消息属实与否,我实是不知的。所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查验消息的真假。若是假,自是一切休提,而若是真,你便要找出这条秘道来,再想法子将那方旧帕子,藏进去。”
“哪有你说的那般好?我也就是临时想起来的而已。”郭婉抬手掩鬓,长长的衣袖落下,像仲夏夜铺散的月华。
陈滢面上绽出笑来:“你这法子委实是好,有此良策,这出戏就算不红,也绝不会无人问津。”
“如此便好。”郭婉含笑语道,隐在袖子里的手,略略松了松。
陈滢欢喜,她亦欣然。
二人再叙些别话,陈滢便即告辞,郭婉亦未深留,命人赠了些礼物,将陈滢送上了马车。
眼见得那青幄小车驶上官道,在漫天风花中渐渐驰远,郭婉方自回转。
当她重新立于清溪水畔时,那碧栏杆前、朱漆亭上,已然守着一个人。
郭婉遥见了,微微眯眼,自袖中取出一方天青色香云纱碟戏牡丹帕子来,影影绰绰的纱罗里,彩蝶翩飞、花艳群芳,倒似活过来一般,又像在指间拢了一片云。
她将帕子拭了拭唇,停步伫立。
亭中之人早瞧见了她,疾步下得石阶,躬身行礼:“司马秀见过夫人。”
“免。”郭婉颦了翠眉,水杏眸向她顾一顾,便横去一脉眼波:“来的时候儿没碰着人吧?”
“回夫人,我是从另一头过来的,没见着人。”司马秀恭声道。
语毕,又抬眼去看郭婉,平平无奇的脸上,现出几分疑惑:“只是,夫人何不将日子错开?那位陈大姑娘并不好对付,万一两下里撞见了,夫人也不好处置。”
“这话好笑。”郭婉目视于她,眸光清冷淡漠,艳丽的红唇,微微往旁一撇:“如果连陈大姑娘都躲不过,你还来此做甚?”
她露出讥嘲的神色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司马秀:“我千辛万苦才得来这机会见你一面儿,你可别告诉我,你并不值那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