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陈滢拢袖,转眸一笑。
“放肆!”郭媛面色铁青,抖着手指向她:“你就不怕陛下怪罪么?”
陈滢从容道:“我平生只说实话。你确实不配。就算陛下在此,我还是只有这句话作答。”
郭媛望她良久,忽地冷笑起来:“罢了,你也就猖狂这一时,我就不信你能猖狂一世?不说别的,等母亲回来了,我看你如何收场?”
“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死活吧。”陈滢袖口一晃。
郭媛立时又白了脸。
“康王余孽甘冒奇险来刺杀你,想必是你碍了他们大事,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古怪的事情发生?”陈滢问道。
语声很安然,唯衣袖往前探了探。
一时间,郭媛胸口一阵锐痛,好似那利箭已然射来。
她不由大骇,眼珠转了转,突然起身要逃。
只是,她这厢才一动,陈滢的人已站了起来,她立时吓得僵住。
“看起来我还是脾气太好了,不死到临头,你不会说。”说话间,陈滢缓步上前,素白的衣袖,始终牢牢对准郭媛的胸口,另一手按向肘部,作势欲按。
“你别过来……别过来……”郭媛面孔青白,只觉得一股股地凉气直往外冒,偏手足酸软,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张大眼睛。
陈滢于是止步。
“我可以不过来,只要你好好回忆。”她道。
从头到尾,她的语气始终平静,眼神亦无杀意。
可越是如此,郭媛便越怕。
那种漠然与淡定,比起满身杀气,更叫人恐惧。
“你叫我……你到底叫我回忆什么啊?”郭媛呜咽起来,想要拭泪,手却根本抬不动,泪水顺着下巴直往下滴,瞧来竟有几分可怜。
“我可以再提示你一句,他们杀你,应该是要灭口。”陈滢道,语声甚而是柔和的,带几分诱导:“你偶然间听到或看到的某事或某人,正触及他们的秘密,所以他们才不惜废掉一名杀手,以两败俱亡之法杀人。”
“不要动,回答我的问题。”陈滢淡声道,手中事物往前一递,语声静谧:“这箭上之毒正是刺客所用,如果不小心扎死了你,那么我也只好谎称你是被刺客杀死的。总归方才还跑了个刺客,让那人担了这罪名,想必也不会有人疑到我头上。”
郭媛的身体,陡然僵住,后心一阵发寒。
也不知是否错觉,那颈侧利器,似是比方才更为切近。
“你……你可别干傻事。”她道,下意识地,放缓了语声,此前气势皆去,却添几分乞求。
陈滢嘴角动了动,笑容古怪。
“在问你问题之前,有件事要先告诉你。”她根本未接前言,而是述及别事:“你今日命大,躲过一劫。那些刺客要杀的人,其实是你。”
她看向郭媛,面无表情:“只因王三姑娘与你穿了相似的斗篷,又凑巧被抱月等宫人围住,且脸还被挡住,是故刺客才会认错人。若不然……”
她顿了顿,忽尔一笑:“……若不然,这时候躺在病床上受尽苦头的人,就是你。”
郭媛身体僵硬,动也不敢动,整张脸白得发青,陈滢所言,竟一字未曾入耳。
此刻,她整颗心皆放在颈畔,总觉得,那锐物下一刻便要刺破肌肤,像毒杀王敏荑那样,毒杀了她去。
只消一想起王敏荑满身鲜血的模样,她就觉手足冰凉,下腹竟隐隐有尿意。
陈滢扫眼望她,了然勾唇:“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袖中,藏着驽机。”
她的视线向旁瞥了瞥,郭媛亦下意识看去。
素白的宽大衣袖,正垂在她面前。
郭媛的脸越发青白。
这等大袖,莫说藏一只驽机,便是藏几把刀子,亦足够。
陈滢向她笑了笑。
这一笑,瞧在郭媛眼中,分外狞厉。
“你……你到底要干嘛?”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哭腔。
“问话。”陈滢简短地道,复又浅笑:“不过我知道,我好好问你,你必不会答,说不得还要以谎话欺我,所以我只能行此下策。我知道你怕,我也不想误杀了你,所以,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她轻轻晃动衣袖,语声淡定:“我把毒箭收回驽机,咱们坐下好生说话,而你么……”她忽地息声,横臂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