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此事后,陈滢鲜少有表情的脸上,罕见地涌起了一丝讥诮。
那个所谓刺客,应该已经永远失去下落了。
毕竟是皇家脸面,任谁也不可轻易触及,更何况,郭媛又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四下人群越聚越多,议论声渐起,许多女眷都吓得花容失色。
陈滢转眸顾视,周遭是白晃晃的枪尖儿,禁军们来回走动,布防设栏,刀剑轻鸣、靴声飒沓,北风低咽着拂过,说不出地凄惶。
她忍不住蹙眉。
不知何故,她心底也有些惶然。
是因了刺客之故么?
可是,这一局根本不是死局。
方才刺客的第一箭,瞄准的是陈滢的胳膊,就算她不躲,也并不致命。倒是第二箭,因陈滢回击太快,凶手出于本能再射一箭,反倒强于第一箭。
由此可知,郭媛设局的目的,应该只是让陈滢受伤,而非杀人。
只事,郭媛算准了一切,却偏偏漏算了陈滢的箭法,这才让势态演变到此刻的地步。
然而,这也只能是陈滢的推断罢了。
或许,此时此刻,凶手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陈滢微微垂眸,敛去眼底讥嘲。
“阿滢、阿滢,你有没有受伤?”陈劭忽地匆匆走来,面色微白,神情焦切。
陈滢回过神,方欲说话,他已经一把拉住她,左右端详着,语声竟发颤:“陛下方才与为父说了,不想我儿竟是……”
他忽地喉头发紧,有点说不下去,只来回地看着陈滢的胳膊腿,满脸后怕。
陈滢由得他拉着,心下有些五味杂陈,静默片刻,轻声道:“父亲放心,我真没受伤。”
她又似想起什么,自袖中取出碎掉的玉珮,笑道:“这玉珮还是父亲之前替女儿淘来的,如今倒是替女儿挡了一灾。”
那玉珮的确是陈劭所赠,他本就爱淘些古物,今日陈滢也是随手翻出来,就便戴上了,却不想竟遇上这等事。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
这一箭竟没射空?
怎么可能?
就在他们如此作想之际,石后脚步骤急,“蹬蹬蹬”数声,须臾已在远处。
二卫再度对视,一息后,不约而同掠去石后,见地上洒落着几点血迹。
居然真被射中了?
难不成竟歪打正着?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
二人陡地醒悟,相顾骇然。
这岂是射空?
这根本就是他们姑娘一早算准了的!
此三箭,首箭拖后,意在惑敌;后箭前至,旨在惊敌。两箭打了一个交叉,错乱顺序,而石上火星,才是关键。
敌之惊遽,便为我之良机。两箭一擦一点,终致枯叶燃起,惊敌败走,到此时,第三箭方出,射杀敌手,锁定胜局。
思及此,二人同时露出恍然之色。
听说,他们家姑娘在山东之时,靠着火攻,硬是把好几十山贼杀得几乎死绝。
如今看来,传闻只怕是真,他们家姑娘果然很擅长火攻,今日这三箭,委实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先灭火。”干净的语声忽地传来,若水泛柔波,使人耳清心净。
语声落下,陈滢已是当先去向石边,左箭右弓,扫开未曾烧着的落叶。
她要先清出一段隔离带,以免引发山火。
寻真并知实皆半蹲着身子,此时闻声,方才回神。
寻真“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整个人都吓傻了。
知实亦是面色泛白,不过,她比寻真冷静些,扶着树定了会儿神,便跑去帮陈滢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