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记故衣的情形,你打听到了么?”陈滢此时问。
小雅便道:“回姑娘,婢子打听来的消息说,那成记故衣铺的掌柜姓成,这店子就是他开的,他平素不爱搭理人,也没个妻小,是个孤老头儿,就住在铺面儿后头。又有人说,他这铺子开了十来年,生意也不见得好,房东怜他孤苦,倒也没涨他租子,铺子就一直开到了现在。”
语毕,抬头惴惴看着陈滢,小声儿道:“婢子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陈滢安静地坐着,视线抛去窗格。
雪落簌簌,北风低咽,一丝极浅的梅香,随几片雪花飘进屋中。
墙角的那一树素心梅,终是开花了么?
陈滢想,旋即摇头,甩去这些不相干的浮想。
如今还是要回思眼前,成老板、陈励以及行苇,这三个人,都很可疑。
一家潦倒的铺子,历十余年而不倒,这绝非寸土寸金的盛京况味;陈励与行苇,反倒在其次。
当务之急,成记故衣才是关键。
“今日真是辛苦你了。”陈滢向小雅笑道,语声温和,复又叮嘱:“这件事再不可告之旁人,切记。”
小雅脆声应是,陈滢便命她下去,又唤知实进屋,问:“寻真回来了么?”
方才她命寻真去买汤饭,这么些时候,她也该办完差事了。
知实果然点头:“禀姑娘,寻真已经回来了,因外头雪大,她靴子潮了,婢子叫她先去小室烘鞋袜。姑娘要叫她么?”
陈滢笑着摆手:“那就算了,让她先歇歇,我原也不过是想叫她守着门儿罢了。”
知实明白她的意思,回身将屋门拉开到最大,棉帘子也挂于铜钩,笑道:“姑娘瞧着,这样可使得。”
门户大开,说起话来倒也不虞有人偷听。
其实,在医馆里,这样防备实无必要,但陈滢还是觉得,言及秘事时,还是注意些为好。
听得此言,陈滢心头微凛。
看起来,小雅必是有所斩获,否则知实也不会这样郑重其事。
“你先下去吧,就在外头候着便是。有人来了,就唤一声儿。”陈滢向知实道。
知实立时会意,很快退出去,将门也掩上了,守在外头望风。
陈滢便向小雅招手:“你近前来,把你看见的都与我说说。”
小雅脆声应了个是。
说起来,她倒是个爽利性子,痴顽处颇似寻真,却又比寻真多一分灵醒。
她先向陈滢蹲蹲身,方才语道:“回姑娘,婢子在那成记故衣外头等了没一会儿,四老爷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四老爷手里提溜着个包袱,有这么长。”
她比划了一下,约莫一尺半的样子。
“……四老爷出门儿后,就把包袱揣进怀里,走路的时候一直低着头,风帽也全拉下来了。”小雅续道:“婢子还瞧见了那故衣铺的掌柜,是个白胡子老头儿,驼背,走路拿着拐,他亲送四老爷出门儿,四老爷像不太高兴,皱着眉,也不理他,径自就走了。”
小姑娘的观察力很不错,难怪知实找的是她,而不是年岁大些的大雅。
“你看得很仔细,很好。”陈滢赞了一句。
小雅道声“不敢”,又续:“婢子牢记着姑娘的吩咐,没敢当下就走,只在那茶铺子里吃点心,然后,婢子就又瞧见了行苇,他……”
“等等,行苇?”陈滢打断了他,面上有着些许震惊:“你说的行苇,是可是父亲身边的长随,长得很老成的那个?”
小雅用力点头:“回姑娘,正是他,因他有点儿少白头,走路又总佝偻着腰,婢子一眼就认出来了。因怕瞧错,婢子还假说茶铺串风,走到门口拉帘子,瞧得清清楚楚的,正是行苇,他也进了那家故衣铺。”
陈滢面色不动,心底却掀起狂澜。
行苇与陈励,居然先后去了同一个地方?!
这两个人,有关联么?
此外,陈劭险些被扣上谋逆罪名,陈励是否亦在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