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她谋算不成反受陷,所幸那个神秘的“主子”好心出手,助她破去此局。
陈漌现在已经完全认定,设陷之人,正是郭媛。
若不是她,她提松鹤院作甚?
“这话我可听不明白。”陈漌有备而来,面色不动,只弯眸冷笑:“什么‘松鹤院’、‘仙鹤院’的,我听都没听过,县主见多识广,外院儿的地步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比我坐井观天,我实是自愧弗如。”
总归无人当场撞见,她不承认,谁又奈何得她?
再反讽一句,行为不检之人便成了郭媛。
郭媛却也不急,淡笑着睨她,语声微凉:“我身边儿的宫女可是亲眼瞧见你……”
“县主身边的人是什么德性,大家有目共睹。”不容她说完,陈漌抢先道,清丽容颜添一抹不屑,越显出尘:“武陵春宴时,县主找来的所谓人证直是满口谎话,当场就被人揭穿,半个京城的姑娘都瞧见了,县主身边之人,委实不大可信。”
她故意顿了下,笑容加深几分:“县主这时候又要说什么宫女作证?怎么,县主污我一次不成,还想再污一次?”
武陵春宴,实是郭媛心头的一根刺,横亘经年而不得出,今见陈漌故意重提旧事,她不由得大怒,铁青着脸重重一拍桌,“嘭”地一声,桌上杯盏乱跳,她自己手掌也红了。
“县主仔细手疼。”携芳忙去拦她,复又看向陈漌,似笑非笑:
“陈大姑娘名门贵女,行止端淑,自不会空口折话。既然姑娘要把事情往大里闹,那也行,咱们现就找人来问便是,总归听戏的地方、说书的地方、花园里、水阁上,旁的没有,服侍的丫鬟婆子大把,姑娘的行迹,总免不了被人瞧见的。”
她翘起唇角,笑意越发地薄,语声也随之拖长:“只是——若真要问出个什么来,陈大姑娘又当如何呢?”
陈漌面色陡青,胸脯不住起伏,一时竟有些语塞。
若真找了镇远侯府的人来问,总有人能瞧见她跑出花园,亦总有人能瞧见她从那葫芦门匆匆返转,门外曲廊往前再穿几道门,其中有一道隐门,可直达前院儿。
别府的人对此不了解,然镇远侯府的仆役,却定是一清二楚,万一问出此节来,陈漌可就说不清了。
见她满面郁结,郭媛怒气顿清,张扬大笑起来:“还是我的丫鬟说得好,这倒真提醒了我,咱们这就找人来问,陈大姑娘到底去向如何,多问几个人不就知道了?”
悄摸按住袖笼,香草喜不自胜,那厢郭媛见了,还以为她在傻乐,亦拿她取笑。
只是,虽然笑得欢喜,可郭媛眉间的恹色,却一点没散,反倒比方才还浓。
携芳轻轻走来,关切地向她面上瞧了瞧:“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郭媛倦怠地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提不起劲儿来。”语罢,四下转望。
琴苑建得十分阔朗,也零星坐了些人,皆离她远远地,不来打扰,不知何处飘来丝竹声,咿咿呀呀,像细丝划拉着人的耳朵。
郭媛蹙起了眉:“怪腻烦的,这戏唱个没完,吵得人头疼。”
携芳度其面色,细语道:“县主若不想呆着,那便回去罢。奴婢听说,那杂耍班儿才排了新鲜花样儿,县主若是愿意的话,奴婢现就叫人传话回府,让他们预备着,等回去了就演给您瞧。”
“我不想看,没意思。”郭媛一脸百无聊赖,懒懒支颐:“杂耍有什么看头?小时候儿我倒挺喜欢的,现下我大了,这些孩子勾当早该丢了才是。”
见她毫无兴致,携芳便不再劝,上前替她斟茶。
也就在这时,郭媛却蓦地幽幽一叹。
“可惜,三天前我不曾得空儿,竟没在他走之前,见上一面。”她微蹙了眉,两手捧心,满面怅怅,更有浓情蜜意缠绕其间。
携芳脸都绿了,立时将手一挥。
众宫人见状,忙忙散开。
携芳是郭媛最信重的丫鬟,她的话,有时就是郭媛的话。
郭媛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兀自捧心幽叹,明艳面庞若晨蕊含露,点点斑斑,皆是愁情。
忽地,手边似有一物触碰,微温带凉,叫人心底清明。
她回过神,携芳正将个雨过天青瓷盏捧来,眼神往旁扫了扫,口中却道:“县主,这茶是才沏的,您喝一口润润。”
被人打断思绪,郭媛面色微冷,再看过去时,眸光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