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怎么出来了?”见她瘦伶伶地站在门前,风吹就倒的样子,寻真快手快脚地去扶她,又劝:“姐姐就该好生养着,外头风还是挺凉的,拍着风又是一场病。”
紫绮的精神倒还不错,陪笑道:“姑娘来了,婢子迎一迎也是该当的。”
她转身在前带路,将陈滢让进院中。
紫绮住在偏院儿里,那是一间很小的院落,天井不过五、六步,陈滢觉得气闷,遂叫人在花园凉亭排开桌椅,置上热茶点心等物,请紫绮坐下说话。
紫绮自是百般不肯,道:“姑娘也别为难婢子了,婢子已经大好了,再过些日子就回去服侍太太去,这规矩万不能乱的。”
见她坚不肯坐,陈滢也不强求,喝了两口茶,便挥退了寻真等人,将紫绮叫到近前来,轻声问:“你昨天叫人带话说,你想起了一些事,却不知是什么事?”
因紫绮创伤后遗症始终未愈,自她回来后,陈滢便再没问过她案发当晚的情形,可昨日她突然却递信,说已然忆起前事,陈滢这才过来。
紫绮闻言,面色微有些泛白,站了一会儿,方用很低的声音道:“婢子之前说过,婢子那晚上去西客院,才一进西厢,突然头就很疼,然后就迷迷糊糊地起来,在那期间,婢子恍惚听见有人说话,姑娘可记得这事儿么?”
陈滢心头一跳。
她自是记得此事,且还很在意。
“我记得的。”她道,尽量放缓语气,不给紫绮太大压力。
“婢子要说的,就是这事儿。”紫绮两手紧握,声音也发紧:“婢子这些日子老做梦,梦里总是会回到那晚,前天晚上,婢子又做了这个梦,只这一回,却叫婢子想起迷糊之间听到的几句话来。”
说起来,罗妈妈并紫绮、绛云、寻真、知实等人,本就是李氏陪房,分宗后自皆跟来,因人手不够使,李氏又新买了几房下人。
如今的陈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正正经经过起了日子,倒是比在国公府还松快些,说话做事皆不必顾忌太多,罗妈妈住了近一个月,渐渐便品出了好处。
李氏不喜反愁,越发垂泪道:“我自知该想开些,只孩子们到底吃亏,早知道我就该先把亲事作下,过了定礼,总好过如今临时现找。这一时半刻的,哪里又能找到好人家呢?”
这委实是她心头一桩大事,每每思及,总觉揪心。
罗妈妈“嗐”了一声,道:“当着太太的面儿,有些话奴婢本不当说的,只太太怕是不知,那边儿府里如今可乱着呢,正是大姑娘的婚事,只说怕要不好了。”
她伸手朝东边点了点,讳莫如深的样子。
李氏不免吃了一惊,忙拭泪问:“漌姐儿的婚事不就定在今年秋上么?这又是怎么了?”
罗妈妈往前凑了凑,低语道:“奴婢听冯妈妈说,袁家那里传话过来,说是他们家大爷身子不好,要把婚事往后推呢。”
“还有这等事?”李氏十分讶然,旋即便又蹙眉:“这定是袁家听说国公府要降等了,又怕老爷之事波及,便想瞧瞧风向再说。”
她露出不喜的神色,厌恶地道:“这袁家也太势利了,当真上不得台盘。”
“谁说不是呢?”罗妈妈顺着她的话道,倒也没显得幸灾乐祸,面上只有庆幸:“所以奴婢说,这婚事没提前定下也好,万一碰着个袁家这样的,那多膈应人?”
李氏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心头便松泛了些:“这说得也是。”又向罗妈妈一笑,拍拍她的手:“到底你懂我的心,如今我什么也不想,只要孩子们好就好。”
主仆两个说着体己话,不一时,绛云忽在帘外禀报:“姑娘才使人传话,说要去六贤大街瞧紫绮去,问太太有什么要捎带的没有?”
李氏此番大手笔,宅子一买就是两幢,杨树胡同是一处,另一处位于六贤大街,原是留给陈浚温书备考用的,只陈浚不肯单留下母亲与妹妹,如今便在国子监与杨树胡同两头跑,六贤大街便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