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的下人们哪见过见这等阵仗,一个个都有点发懵,陈滢径自越过众人,跨进院门,那几个下人畏畏缩缩地,竟是根本就没想着上前拦一拦。
陈滢一面往里走,一面四下看了看。
那个叫明心的大丫鬟并没在。
按理说,身为大丫鬟,她是应该出现在此处维持秩序、调度人手的。
不过,这明心显然与黄氏有些不对盘,也可能是被黄氏架空了。
心下转着这些念头,陈滢来到了院中。
院子里的情形也不比外头好,两名仆妇瘫坐在地,脸上各自有一道清晰的手掌印,黄氏正领着个管事妈妈模样的妇人立在正房门外,面色惨白,扶着门框的手不住颤抖。
“何太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陈滢上前问道,尽量让声音和缓一些。
黄氏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似是努力想要堆出个笑来,只是没成功,于是那表情便显得有些扭曲:“没……没出什么事儿。三姑娘且去外头坐着便是。”
说出这话大约废了她不少力气,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旋即方才像是明白了过来,立时面色一寒,转向那管事妈妈便怒道:“你是死的吗?还不快把门给我看牢了!”
那管事妈妈已然吓得唇青面白,闻言哆嗦着应了个是,便走到门前去关院门儿。
那厢黄氏又向地上的两名仆妇道:“还有你们,快快起来,这样子成何体统?”
被陈滢瞧见此中情景,黄氏委实难堪至极,同时又因那屋中可怕的情景而害怕,面色一时白一时青,身子也在不住打颤,若非扶着门框,只怕就要支持不住。
陈滢上前两步,温和地道:“何太太,还请让我进去一观。”
口中说着话,她已自袖中掏出了那面神探金牌,举起来向黄氏晃了晃:“此乃陛下亲赐金牌,我是奉旨探案,还请何太太勿要相阻。”
何家这处宅子倒是不小,何绥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院儿,虽然不大,但却收拾得颇为精洁,天井里种着一株大芭蕉,蕉下有石桌石椅,廊外还种了几丛兰草,衬着那朱栏绣户,倒有几分画意。
李惜是常来此处的,进院儿后便拉着何绥去看鹦鹉,陈滢不欲进屋,只想在外头坐着,何绥便命小丫头给她拿了个厚厚的锦垫,请陈滢坐在了芭蕉树下,又命人捧来热茶。
陈滢端着茶盏四处打量,眉心微蹙,总觉得,这院子小得有点压抑,让她想起了上一世的那个古代。
那时候,她也是住在这种巴掌大的院子里,且还是与异母的姐姐同住,几乎每一天都生活在争夺与算计中,逼仄的环境仿佛让她的灵魂也同样受缚,竟至于忘了自己的来处,如今想来,真是可怜复可笑。
“阿惜,等到了济南府,我真能进你们家的女学附学么?”一道怯怯的语声忽地响起,让陈滢回过了神。
她回头看去,便见何绥正一脸期盼地看着李惜。
李惜正逗弄着鹦鹉玩儿呢,一听这话,她立时便苦下脸来,道:“女学有什么好玩的?”说着便又蹙眉:“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何绥欢欢喜喜地道:“我是听母亲说的,说那济南府有一个李氏族学,专设了女学呢。”语毕又有些疑惑:“可是,阿惜,你家的祖籍并不在山东,怎么济南就能有个李氏族学呢?”
李惜脸已经皱成了苦瓜,唉声叹气地道:“那个李家与我们家沾些亲,当年是从祖籍牵到山东来的。”
一说起这些,她就觉得做什么都没力气了,一脸苦恼地坐在了那凳楣子上。
见她不喜,何绥不敢再多问,忙转开话题道:“这鹦鹉有个绝活儿,会磕瓜子儿,我叫丫鬟拿瓜子儿过来磕给你瞧,好不好?”
这话让李惜又打儿精神来,点头道好。
不一时小丫鬟捧来瓜子儿,那鹦鹉果然磕了起来,弄了满地的瓜子皮,李惜看得十分欢喜,这才又说笑起来。
看着这两个小姑娘,陈滢觉得也自有趣,端起茶盏来正要喝,忽听外头传来一声岔了音儿的尖叫:“快来人哪!杀人啦!”
陈滢立时站了起来。
“老太爷被人杀啦!来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