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哥看不见,他的家里不会有灯的,所以他方才才会说“我找找”而不是说“我这就点上”,而小几上这个“小油灯”显然是他找不到油灯而临时做的,所以方才他才会出去那么久才将油灯拿过来,他甚至连挑灯芯的小棍都给她准备好了,还担心这个小陶碟太矮照亮得不够广而特意在下边垫了一个碗……
望长安忽然觉得很愧疚,他家里明明没有油灯,可因为她方才顺口说的一句话,沈小哥就摸索着给她做了这盏“油灯”。
沈小哥看着冷冷淡淡的,脾性有些怪,而且还会突然变成一只扎人的刺猬,可他的心却又很柔软,否则又怎会对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这么细心。
可他既然看不见,为何却没有个家人在身边?
他独居在这山脚的小院里,一直都是自己么?
望长安忽觉有些心疼,什么都看不见的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日子怎么过?
饭菜很香,可这顿饭,望长安吃得很是没有滋味,她一直在想沈月城的事情,愈想愈觉得心闷,以致沈月城捧着药进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吃完,而她一瞅着沈月城,赶紧飞快地扒饭。
这可是沈小哥辛辛苦苦才做好的饭菜,她不能浪费!
沈月城觉得有些奇怪,不由问道:“还没有吃完?”
“快了快了!”望长安嘴里塞满了饭菜,道得口齿不清。
“吃完了就过来喝药。”沈月城没有将药碗拿过来给望长安,而是将药碗放在了窗户边上的桌案上,望长安一边往嘴里塞饭菜一边看着他,发现他放在桌上的不仅是药碗,还有其他东西,不过油灯照不到那儿,她瞧不清楚。
沈月城这回没有即刻离开,而是走到了床前来,等着望长安将饭菜吃完。
望长安边吃边问他道:“沈小哥,你吃过了没有?”
“嗯。”沈月城淡淡应了一声。
他不爱说话,能不说的话他便不说,能少说一个字的话他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这是望长安观察发现的。
她以为沈月城站在床前是为了催她赶紧吃完好将碗筷端出去,是以她用最快的速度将饭菜吃完,末了还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道:“沈小哥,我下回一定吃快一点,绝不会耽误你收拾碗筷,不不不,待我脚伤好了,由我来收拾碗筷,沈小哥到时你歇着就行!”
沈月城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似的,只淡淡道:“站起来,我扶你到桌边上药。”
“我自己能跳过去,不用麻烦沈小哥的!”望长安赶紧摆摆手,“不能什么都麻烦沈小哥。”
他看不见,照顾自己都已是不便,现在却还要照顾一个受伤的她,他救了她给她地方住还带她看大夫,她已经很感激,不能得寸进尺事事都要沈小哥照顾。
不过,沈小哥站在这儿原来不是为了收拾碗筷,而是为了扶她一把。
沈小哥真的好温柔呀!
望长安说完,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单着腿小心翼翼地朝窗户方向跳去。
沈月城没有执意要扶望长安,而是伸出手摸索到小凳上的“油灯”,拿起来后也朝桌子的方向走了去,将“油灯”搁在了桌面上。
望长安这会儿也跳到了桌子跟前来,因着有灯火,她瞧清了沈月城方才放在桌上的东西,除了一碗浓黑的药汁之外,还有一小碗的药泥,以及——一面小铜镜。
“把药喝了。”沈月城放下“油灯”后将汤药移到了望长安面前来,“这碗药泥是敷你脸上的伤用,喝了药后你便给你脸上的伤敷药,我帮不了你,只能你自己来,我去给你拿些棉纱。”
沈月城说完便转身到一旁的小柜里翻找棉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