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八字,却血腥无比,这与蔡邕所教的儒家理念相悖,也让叶征很不适应,但这又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
“也算一条路。”叶昭点点头,并没有完全否定:“这人生在世,躲不开一个利字,羌胡也是人,也需要利;你可知,当年为父初入仕途,是如何将弹汗山一带胡人归化的?”
“以利诱其众。”叶征作为叶昭的儿子,叶昭的生平自然不陌生。
“不止如此!”叶昭摇了摇头道:“若无足够的武力压制,再多的利,也不过是其眼中的肥肉,你可知,在马城兴盛之前,前前后后死在为父手中的胡人,有上万之众,哪怕在为父卸任马城令之后,直接或间接死在为父手中的胡人,有近十万。”
挑动胡人内战,而后供给武器,又借着那战乱让一些小部落或是零散的胡人牧民迁居相对安定的马城,然后兴盛百业,供给胡人活路,让他们自己来学习汉人文化,一步步被熏陶。
当时叶昭在幽州只待了三年,若是让他多待十年,或许如今马城所能掌控的地域,都能比得上整个幽州了。
哪怕是叶昭离开,也促成了弹汗山一带轲比能、鲜卑王庭以及乌桓族三足鼎立的格局,让三方互相攻伐,这样的战争,就如同一个绞肉机一般,不断吞噬着鲜卑、乌桓二族的血肉。
不过后来,随着公孙瓒崛起,开始加大对乌桓的讨伐力度,将这个三足鼎立的格局给打破了,才终结了这个局面,饶是如此,借着这三足鼎立的策略,间接死在叶昭手中的二族人马又何止十万,如今的鲜卑和乌桓二族可比历史上虚弱了不知道多少,若算起来,叶昭的功勋可不仅仅只是斩杀鲜卑单于那么简单。
随着叶昭的讲解,叶征逐渐瞪大了眼睛,年幼的他,还是第一次发现战争原来还能这么打,如果叶昭还在幽州的话,恐怕归化的胡人会更多,可惜当年刘瑁当马城令,让马城失守,将叶昭此前的心血付诸东流,否则的话,如今那马城恐怕也是一座大城了吧。
“父亲,我明白了。”叶征躬身道:“若是如此,父亲可是准备对河套动手?”
“为何如此说?”叶昭没有回答,而是笑问道。
“河套之地,水土肥沃,南匈奴这些年归附大汉,借着这河套之地休养生息,已然壮大,而且不思感恩,反而年年南下劫掠三辅,关中如今凋零,南匈奴也罪责难逃,而且父亲若要人口,河套也该是必取之地。”叶征躬身道。
“好!”叶昭满意的点点头笑道:“那征儿觉得,何时取南匈奴为佳?又该如何去取?”
“这……”叶征一窒,摇了摇头:“孩儿不知,孩儿听闻,游牧民族全民皆兵,南匈奴数十万人口,当可有十万大军,若要灭之,恐怕不易。”
“能想到这些,已经不错!”叶昭摸着叶征的脑袋笑道:“好好读书,如今关中以治理为主,短时间内不会出兵,为父希望,待出兵之时,我儿能随为父一同上战场。”
“喏!”叶昭闻言大喜,躬身一礼道。
年关过后,关中又下了一场大雪,八百里秦川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叶昭迁治长安以来,除了去书院学习基础知识,叶征的大多数时间会被叶昭带在身边,哪怕叶昭处理公务,叶征也会在旁边旁听,但叶昭禁止叶征发言,有什么疑问,下来再跟叶昭说,但做公事的地方,是绝对禁止叶征发言的。
叶昭也是怕了蔡邕,真怕蔡邕将叶征教导成一个愚忠于汉室的书呆子,这可是自己未来的继承人呐,幸好他发现的早。
事实上,若非蔡益过继到蔡家,连这个次子,叶昭都不想让蔡邕去教,儒家那一套很难教导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征儿,关于这长安,你知道多少?”叶昭拍了拍城墙,扭头看向叶征笑问道。
叶征想了想道:“古都长安,有长治久安之意,乃自秦咸阳遗址之上建立起来,自秦惠文王之后,咸阳不断向南扩张,在渭水以南修建了章台、兴乐宫、甘泉宫、信宫、阿房宫等宫殿;汉高祖刘邦得天下之后,建都于长安,将兴乐宫改为长乐宫,后又在章台的基础上建立了未央宫。
长安城墙共六十二里,每面城墙有三道城门,共十二门,乃当世第一大城,但自王莽篡位,光武中兴定了东都以来,长安繁华便逐渐被东都洛阳所掩盖,但若论城池之坚固,孩儿以为,洛阳怕是不及长安。”
“的确不及!”叶昭看着眼前的城池,点点头,当年刘邦建都长安,就是怕被人砍,所以这长安城墙是以防御力为考量,要的不是美观,而是实用,到了光武之时,洛阳乃天下中心,有八关环绕,洛阳本身的防御力反而不如繁华、美观来的要紧。
“我儿未去过洛阳,却能想到这些,不过如此雄伟的都城,自初平年以来,却数度易主,我儿可知为何?”叶昭笑问道。
“众争之地……”叶征挠了挠头,接下来他不知该如何说。
“确是众争之地!”叶昭摸着女墙,这座经历过繁华和衰落的城池,当初取名为长安,如今想来颇有些讽刺之意,短短十年的时间里,先是董卓,后是王允吕布,然后又是李傕、郭汜,再然后李傕、郭汜相争,到现在被自己所得,似乎长安这个名字,有些名不副实。
数度战火之下,也让这座最繁盛时人口过百万的城池,到现在变得人丁凋零,如今经过官府核实,长安现在实际人口不足二十万。
“不过还有一点征儿未能说出,这再坚固的城池,若不得民心,也终究会被攻破,这世上没有永远攻不破的城池。”叶昭捏了个雪球,拨弄着在城墙上滚动:“当年汉高祖建长安,正是大汉新立,诸侯势力不断被削减,根本没有能力来攻,就算没有这长安城,也不会出大事。”
“父亲是说,其实不需要城墙么?”叶征看着叶昭疑惑道。
“倒也不是,有城墙,能安民,也方便治理,既然存在,自有其价值,为父要说的,是居安思危。”叶昭摇了摇头,冷兵器时代,城墙是重要的战略建筑,很多兵法也是围绕城墙立说的。
“父亲,接下来我们会出兵中原吗?”叶征看着叶昭,好奇道。
“暂时不会,如今关中百废待兴,我军兵力虽然足够再开一场大战,但眼下不是出兵关东的最佳时机。”叶昭摇了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