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冰冷的箭簇撕裂了雪幕,自天空中攒落而下,仿佛凭空而现一般毫无征兆的落下来,敲打在密集的盾阵之上,不断发出一声声闷响。
高昂的战鼓声以及号角声,为敌人提供了自己的方位,然而那纷扬的雪幕却成了敌人最好的掩护色,哪怕双方已经进入了对方的射程之内,对方没有主动发出如叶昭这边一般太大的声响,便很难锁定对方的正确方位。
“主公,不反击吗?”纪灵站在叶昭身旁,虽然提前立好的盾阵挡住了对方的大部分箭簇,但依旧不断有人被流矢射伤或直接击毙,而叶昭却冷漠着一张脸看着前方不断落下来,或被盾牌弹起,或者直接扎在盾牌上面的箭簇。
叶昭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此刻的他,目光冷漠的甚至比这寒冬更冷。
破空而至的箭簇在过了片刻之后,似乎弱了一些,叶昭突然看向身旁的军需官道:“记,北方,弓箭手两千,其余未知!”
军需官没有多问,直接摊开一卷竹笺按照叶昭所言记录起来。
“?”纪灵虽然也熟读兵书,然而一时间听得有些发懵,不明白叶昭要干什么。
叶昭却也没有理会,带着纪灵等人继续游走。
一圈走下来,叶昭也吩咐军需官记录了三次,纪灵在一旁逐渐看出一些门道。
“北方有弓箭手两千,东西两向布有弓箭手各三千,或有误差,但不会太大,南边并未设伏兵!”叶昭此刻如同一台高度运算的机器一般,没有任何表型。
“正面佯攻,旨在吸引我军注意,东西两向攻势稍弱,然人数反而最多,按照如今汉军编制,敌军投入八千弓箭手,若以弓箭手占三成而论,敌军此番出动兵马数量,当在两万七到三万之间。”叶昭看向正北方的方向:“北面攻势虽猛,却是虚张声势,东西两向兵力稍多。”
虽然明白了叶昭在干什么,但纪灵此刻感觉自己脑子有些混乱,这世上,有人能在完全未见到敌军之前,单凭对方射来的箭簇便判断出敌军的数量!?这还是人吗?
站在叶昭身旁的毋丘毅尚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战场,大脑有些混,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既如此,我军兵力不敌,不若护卫陛下向南突围?”
叶昭扫了毋丘毅一眼,没有理他,而是看向前方道:“据营死守!传我军令,敌军未现身之前,弓箭手不得放一箭出去。”
“这是为何?”毋丘毅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此刻更顾不得双方身份之别,大声道。
“尔好歹乃将门世家,围三阙一之法难道未曾听说?若我是敌军主将,定会在南方埋伏重兵,只待我军有丝毫退意,便立刻扑上,与另外三路夹击,我军届时无险可守,于野战之中被数倍与我军的敌人围攻,是要置陛下于万劫不复呼?”纪灵鄙视的看了毋丘毅一眼,粗声道。
“你……”毋丘毅闻言悚然一惊,这才冷静下来,但被一个无官职在身的人如此说教,让他感觉脸面全无,想要说什么,却被叶昭回头扫了一眼,只觉胸中一闷,到嘴的话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主公,就这般一直等下去么?”纪灵有些期待的看着叶昭。
虽然认了叶昭为主,然而纪灵毕竟也是熟知兵法的武将,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纪灵自问不弱于人,对于叶昭那夸张的功勋战绩,一直以来,纪灵都抱有几分质疑,几千人破二十万黄巾军,这听起来,像在说神话一般。
然而,今夜第一次看到叶昭展露本事,纪灵彻底服了,这种在战场之中精确计算以及在极短时间内做出最正确选择,这份本事,纪灵自忖做不到,至少在探听清楚敌情之前做不到。
当然,前提是叶昭不是在这里装逼,而是真的估算出敌人的分布以及大致兵力。
这种时候,叶昭显然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装逼,而且纪灵毕竟也是上过战场的,虽然无法如叶昭那般通过敌军的箭簇便能估算出敌军的大致人数来,但在叶昭说出这些话之后,仔细打量,发现却如叶昭所说。
北方敌军看似凶猛,然不过一刻,攻势便有些迟滞,显然是在虚张声势,反观东西二向,虽然攻势不强,却绵绵不绝,显然留有余力。
这是在叶昭指出之后逐渐看出来的,纪灵自忖此时若自己为主帅,虽不至于如毋丘毅这般直接中了对方的圈套,但恐怕也会进行针对性反击,尤其是北边的错误判断,会让自己调度失误,紧接着恐怕就是东西两向遭到敌军的凶猛攻击了。
也正是叶昭的这番表现,让纪灵对叶昭充满了信心。
“此番贼人不像乱贼,打仗颇有章法,不可轻动,当以静制动。”叶昭摇了摇头,虽然事先有准备,可惜冀州是什么情况,他目前还不知道,别说皇帝还在这里,就算皇帝不在,以目前所知的情报,叶昭也绝不会轻动。
“任红昌参见卫尉!”任红昌策马来到叶昭身边,躬身道。
“陛下安否?”叶昭看向任红昌道。
“宦官杨谦意图行刺,已被击杀,陛下如今被北宫卫保护。”任红昌躬身道。
“做的不错,陛下之安危,便寄托在尔等身上。”叶昭点了点头道。
“陛下想见卫尉!”任红昌拱手道。
“你来督战,记住我方才所说,未现敌踪,不得乱发一箭,依营而守,若有其他事情,立刻派人通传!”叶昭扭头看向纪灵,沉声道。
“我?”纪灵闻言一怔,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属下并无将职在身……”
叶昭看着纪灵,沉默半晌之后,自腰间取出虎符递给纪灵道:“此物暂由你保管,我回来之前,守好大营,典韦、管亥会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