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送上一程

闲臣风流 衣山尽 3520 字 8个月前

夺嫡之争,从来就是你死我活。

大丈夫,不五鼎食,则五鼎烹。

是的,景王就是个狗娘养的,可那也是咱们的狗娘养的,总好过小万历。

未来的事情,谁看得清楚了,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既然是一家之主,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咬牙坚持。

周楠抱着女儿三丫,看着灯光下她那粉嫩的小脸,又看了看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荀芳语,却不说一句话。

他只想享受这温馨的瞬间。

活在当下,珍惜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

第二日,周楠刚出家门,就看到一个浑身重孝的少年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也不说话,只不住磕头。

周楠心中一动,忙将他扶起来:“你可是龚御史家的公子?”

却扶不动,那少年泪水流了下来:“正是。”

周楠叹息:“节哀顺便吧,你们什么时候扶灵回乡?”

龚公子:“后日就走。”

周楠心中难过:“我与龚御史也是多年老友,他出了这事……我心中也是难过,只可惜因为有公务在身,无法前去吊唁,还请公子包涵。”

他从西苑出来之后,也写了一副挽联,并随了一份礼让黄豆送过去。

听黄豆回来说,龚家冷清得紧,根本就没几个客人。估计是别的人都怕受了牵连,不敢前往。

周楠心中气愤,这才是人走茶凉啊!科道的人说好了同进共退,一并冒死上书的,怎么现在都看不到人。

也对,科道清流们现在琢磨的是如何和皇帝斗法捞取名声,至于龚情那已经是过去时了。

所谓的塑料兄弟情,大概就是这种。

龚公子哭道:“探花郎公务要紧,你的心意我们已经收到,先父在天之灵也会很安慰的。咱们家得了先生恩情,家母说吩咐我务必要请侍讲过去一趟,也好当面致谢。”

原来,龚情死后,周楠和徐阶考虑到他以前在倒严中立过大功,有心还他这个情分,否则,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就荫了龚公子一个正五品武节将军。

将军这个官名看起来好象很不得了,其实就是个武散阶,不实授。

每月可领四两银子俸禄,又不用上班。

如此,龚公子算是抱了个铁饭碗,一辈子当衣食无忧。

周楠叹息:“应该做的,应该做的,龚公子,你回去跟令慈说,她的心意我领了,实在是去不了。”

龚公子哭道:“家母说了,今日必须将侍讲请过去。还请成全我的一片孝心,否则,不孝子如何向母亲交代,只能跪死在这里了。”

周楠想了想,这家人情真意切,不去情面上也实在过不去。

就点了点头:“也好,我去最后送龚御史一程吧!”

“啊!”一声惨叫,惊得鸦雀腾空而起来,黑压压地在河面上回旋,

天上依旧下着大雪,从江南到江北就没停过。白色的土地,白色的芦苇荡。黑色的河水,黑色的房屋和舟楫,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这两种颜色。

大运河到了这一段,水面突然变窄,河上的船也多了起来。

前方的商船行得飞快,大约风太大,对向而来的船夫收不住势竟一头撞过来。

两条船的船帮子快速摩擦,有木屑飞溅而起。

一根木刺迸射而出,正好扎在一个水手的脸上。

惨叫声中,那人捂着脸蹲了下去,指缝中有殷红鲜血沁出。

船舱中景王身体一个趔趄,猛地扑在几上。叮当声响,杯儿盏儿落了一地。

“王爷,王爷!”几个太监大惊,同时叫出声来。

景王大怒:“怎么回事?”

有船终于稳定了,有太监道:“王爷,这里水急,咱们被别的船撞到了。”

景王:“哪里来的不开眼的东西,去,将那边的人都给我拖过来往死里打。”自从湖北出发,他一路急行,已经在船上呆了一段日子了。

起居不规律,再加上心情紧张,越是临近京城,越是控制不住情绪,他已经失眠两日了,眼睛里全是红丝。

此刻,目光中全是凶狠:“不,孤要亲自射杀那些混帐东西!”

他猛地从墙上抽下一张大弓,又抓了一把羽箭在手。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幕僚从外面匆匆进来:“王爷,京城有信过来。”

“有信,谁的信……”景王猛地会意,朝身边服侍自己的太监一挥大弓,让他们滚出去。

幕僚才低声道:“恭喜王爷,恭喜王爷。”

景王:“喜从何来?”

“双喜临门了。”亲信幕僚声音更低:“内阁首辅徐阶为周楠说动,将全力支持王爷。有徐阁老在,王爷入主东宫当易如反掌了。”

徐门自从怀德太子薨后裕王系式威,已是朝廷第一大势力。

景王哼了一声:“就算没有他徐阶,本王这次进京也该顺理成章做那个储君。父皇不传为给寡人,难道还传给那乳臭未干胎毛未换的小屁孩?如今姓徐和姓周的紧赶着来烧孤的热灶,早干什么去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眼睛里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徐阁老且不说,若有将来,他依旧做他的首辅,周楠想要什么?”

幕僚:“王爷,周侍讲说,他想为国家为君父做点实事,愿去六部当差。”

“侍郎?嘿嘿,这个周楠果然是个官儿迷啊,他若是立下大功,本王赏他一个前程也不打紧。这厮虽然可恶,却是个能做事的。寡人心胸开阔,以前的事情就不计较了。”景王继续冷哼:“你说双喜临门,另外一喜又是什么?”

幕僚装出一副悲戚的模样,揉了揉眼睛:“前番御史们逼宫,万岁爷当场就吐了血。回到宫中,身子就不成了。据信上说,估计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拖不了多久。”

“什么,此话可真,他姓周的就敢笃定这一点?”景王一个激灵,急问。

幕僚:“王爷,是真的,据说是李时珍诊的脉,下的断语,李太医的医术难道大王你还信不过?”

“啊……这……信呢,快给本王看看。”待幕僚将信掏出来,景王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愤怒地扔在地上:“这上面根本就没写,你好大胆竟敢哄骗本王。”

幕僚忙道:“周楠带的是口信,他是怕有把柄落到咱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