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陛下登基以来,前几年就这样,但还不严重,但是如今赋税徭役越来越重,各级官吏都效法朝廷,盘剥百姓无度。陛下花很多钱崇奉道教,十余年来已经做到极致了。因此,陛下改元号之时,天下人都猜想:这意思就是说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这泥马已经是指着嘉靖的鼻子骂娘了。
海瑞的品德自然没话说,周楠也是非常敬佩和景仰的。
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觉得海瑞这么干甚为不智。
嘉靖是什么人,他想做的事情岂是你上一本奏疏就能劝回来的。若有用,这四十多年早就被言官劝过来了,还等得到你海刚峰?
在周楠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费这个神做什么?反正嘉靖也没多少时间好活了,皇帝身体这种情况,就算有心振作也没有那个精力了。你海大人就算要劝,为什么不等到新君登基之后再说?
其实,言官上折子骂大boss捞声望也是常事。骂的人不当真,被骂的人也当耳旁风。可海瑞这折子却犯了嘉靖的忌讳了,特别是其中劝嘉靖不要修仙这事直接触碰了皇帝的逆鳞:朕都要死了,你还不让朕修长生,你这是想干什么,盼我死吗?
在真实的历史上,海瑞上了折子之后也自知必死,便提前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嘉靖在看过《治安疏》之后大怒,将海瑞逮捕下狱,问成死罪。
不过,不得不说,历史到这里又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在这片时空里,嘉靖病得厉害,已经不能视事,一应日常事务都由周楠和黄锦处置。
周楠敬佩海瑞的为人,他的折子一到,周楠就退了回去,并和徐阶商议,以后若有海大人的折子,一概驳回去了。
徐阶也讨厌海瑞,觉得这折子骂皇帝实在太狠,真送上去,海主事被下到诏狱八九不离十,如此岂不能让竖子暴得大名,俺老徐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如此,海瑞就被周楠用这个方式保护起来了。
不过,海大人还是一根筋地不停上折子,搞得内阁头疼不已。
今日却怪,海瑞的折子竟然直接送到玉熙宫了,这事看起来好象不那么简单。
听到周楠问,那小太监声音更低:“海瑞这折子兹事体大,不但内阁不敢驳回,就连司礼监也不好留中。”
周楠不以为然:“不就是劝万岁爷不再求仙吗,又能有多大的事?”
小太监的声音小得只二人能够听到,面上还带着惊惧:“恩师,听说这这折子是高阁老擅自拟票送去司礼监的,海瑞的折子是请陛下早立储君。”
“啊!”周楠吓了一大跳:“立谁?”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走到嘉靖精舍前,里面传来嘉靖的声音:“周楠你来了?”这海瑞,可是捅马蜂窝了。立储可是嘉靖朝的政治红线,谁碰谁死。
周楠不好再问下去,忙道:“臣刚到。”
冬至,数九。
这一年的冬季比往年更冷些,一大早,当周楠到玉熙宫的时候就看到殿前缸儿里的水都冻得瓷实了。
金四哥照例被小太监们叫过来帮忙,他提着一把金瓜锤正小心地砸着缸里的冰。
大约是用力过猛了,一片冰渣飞溅而起,正好打到一人的脸上。
那太监低声笑骂:“四哥儿,你就不能小些劲,我被你的冰打破脸不要紧,真把缸砸坏了那可麻烦,你可不是司马光。”
众小太监都掩嘴偷笑。
金四哥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俺最近力气比往常要大些,收不住劲,公公们莫怪……啊,周侍讲来了。”
众小太监纷纷过来见礼。
周楠一笑,问:“你们在做什么?”
据金四哥说最近的武艺好象又强了许多,自从他做了锦衣百户之后,酒肉随便造。平日里没有事就在西苑打熬力气,有的是锦衣力士给喂招。
只一个月时间,金四哥身上的肌肉越发饱满,可说是打遍禁中无敌手。不过,力量的提升让他的柔韧性下降了许多,控制不住力道,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金四哥回答说:“侍讲,天干物燥,须防走水,这缸里的水都冻着了,一但有事可如何是好?”
原来,中国古代建筑都是木制,很容易就被火点着了。因此,宫中都放了不少盛水的石缸以备不时之需。但这样也没多大用处,这四十来年,宫中已经走过三次水。到现在,仁寿宫还未完工,如果玉熙宫再被点着了,皇帝可就只能搬回紫禁城了。
天气实在太冷,玉熙宫里又整日烧着地龙,消防压力极大。
周楠:“这倒是桩麻烦事,大伙儿小心些就是了。另外,灶房烧火那边大家轮流看守吧,分成三班,四个时辰换一轮。”
“是,侍讲。”众太监同声道。
自从回到嘉靖身边之后,周楠十天中有七天住在这里。再加上黄锦今年入冬以来身体也不成了,日常事务基本都由周楠这个皇帝的私人秘书负责。
好在这种总务的活儿周楠在现代社会也干过,倒也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有种错觉,恍惚中自己已经变成了宫里的大太监,接了黄锦的班。好几次他都在梦中大汗淋漓地惊醒过来,伸手摸了摸裤裆,发现那活儿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躺下去,换个姿势继续睡。
周楠又问:“陛下可起来了,黄公公过来了吗?”
“回侍讲的话,万岁爷已经起来了,老祖宗正在那边侍侯呢?”
周楠:“黄公公今天来得这么早啊,他不是受了风寒在家休养吗?”
黄锦如今长期泡病号,一个月总要在床上躺上两三回,上次裕王去世他就没在,治丧委员会也无法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