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大力栽培。
“子木,过完年,你先向陛下告个假,西苑那边暂时别去了。”
“是,阁老。”周楠应了一声,心中突然一动:“可否让小子全权代表你老人家去见严尚书。”
“去找严尚书,为青州的事吗?”徐阶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这周楠每做一件事都有他的目的,从来不无的放失,其中必然有深意,就点了点头:“可,你的话就是老夫的话。”
周楠:“那小子今夜就去见大宗伯,先告辞了。”
他和徐家人性相不合,再在相府住一夜非憋死不可。
当下就带着阿九告辞而去。
夫妻二人自然回的是新宅,毕竟是新婚,周楠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过得一阵子,然后两边跑,务必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周……大人,俺那娃现在怎么样了?”余二问,他先是想叫“周楠”想了想,自己现在是周楠的管家,直呼名字好象不太妥当。叫“老爷”吧,心中又不情愿,干脆叫大人好了。
吃过晚饭之后,周楠也没有叫轿子,带着余二散步去严讷府。他前一阵子病得很重,痊愈之后感觉身上的零件都僵了,如果有机会就会活动活动筋骨。
北京城不大,城中公卿大夫的府邸挨得近,严府离周楠的住处也不远,大约四里地左右。
听到余二这么说,周楠也不在意,都是一家人也没那么多讲究,笑道:“余二舅舅,娃娃还在他娘的肚子里,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再说了,我已经许久没见过段提学了,那边什么情形如何晓得。”
“怎么可以不晓得,你不能这样?”
周楠心中好笑,我为什么要晓得?也是啊,师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搞不好就是俺老周的,是得关注一下:“余二舅舅,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放心好了,我过一阵子就要去顺天府学政衙门报名参加来年春闱,见到段提学的时候帮你问问。”
余二:“恩啦!”就低头不语。
周楠:“若事情没做之前就诸多顾虑,如何成的了事?不过,这事也好解决。”
徐阶问:“子木说说。”
周楠整理了一下思路:“单就青州的两赋而言都有额定的数字,当地有多少许要完税的土地都是登记造册的,照往年数字征收就是了。至于粮价因为受了天气、产量和市场价格波动影响,每一年都不同。不过,这不用担心,做起来也容易。”
徐阶:“继续说。”
周楠:“朝廷可以用历年粮价做参考,取一个平均数征收。如此,百姓也不会因为灾年谷贵,为了纳税变卖口粮而饿死,也不会因为丰年物价低廉而贱买谷物换钱而破产。而且,这个征收数字可控,朝廷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以示恩典。”
古代有一句话,国之大事,惟祀与戎。简单说来,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事情是掌握意识形态和暴力机器。
但是,现代社会还有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财政才是一个国家的根基。
没有钱,万事俱休。
谁掌握了国家财政权,谁就掌握了这个国家。
将来如果实行一条鞭法,核定地方赋税数额这个权力可不小,也便于内阁收权。
现在内阁已经彻底权力碎片化,如果实行新法,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说到这里,周楠突然悟到万历年间张居正之所以权倾朝野只怕并不是因为他与司礼监掌印冯保结为政治同盟,又得到李太后大力支持那么简单。财权才是老张手头最大,最可靠的力量。
听周楠这么一说,徐阶神色大震,霍地转头看着周楠,似要将他看穿。
这个外孙女婿,竟然能看得这么深,这么长远,但这份见识已经是宰辅之才了。
他缓缓道:“单是夏秋两税以白银征收没问题,但将徭役折合为钱,却是不妥当。做起来,事态难以掌控。历朝历代的变革,大到一国,小到一州一府归根结底需要有人去实施,人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