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叹息一声:“王锡爵毕竟是大才子大名士,叫他不经科举去做杂流,形同玷污,换谁都是不肯,王爷也不要为他气,免得气坏了身子。没错,天子近侍乃是兵家必争之地,等下来再想办法吧!”
“好,就暂时饶了周楠一回。”
说完话,裕王欣慰地看着李妃:“福建那边是孤的脸面,寡人知道万岁大用王府旧人,朝堂中许多人心怀不满。福建那边是一包乱帐,不知道多少人想看王府笑话。这几日,还有人说什么,朝中大事还是需要老人们的。周楠这个提议解了孤的燃眉之急,爱妃功劳甚大,孤甚是满意,辛苦了。”
说罢就温和地牵住李妃的手。
李妃心中欢喜:“王爷,夜已经深了,还请安歇了吧!”
便温柔地去解他披在身上的道袍。
裕王记挂着那两个女戏子,笑道:“爱妃,孤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事需要去处置,今夜就不留在你这里了。”
李妃神色有些黯然,又有不甘:“敢问王爷还有什么要事,不能留到明天吗?”
“军国大事你一个妇道人家不便问的。”裕王眼前只有那两个戏子的身影,心中就好象是被猫抓一样发痒。
那两个小蹄子,相貌其实也普通,怎么比得上王府的妃子?可活泼大胆,那些嬉戏之法闻所未闻,叫人大开眼界。本王今天解锁了许多知识,知识就是力量啊!
本王看到知识,就好象是饥饿的人看到了馒头。
说完,就哈哈一笑,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
他一走,背后,李妃一脸的阴霾,眼睛里沁出了泪花。
须臾,她一招手,冯保悄悄走了过来:“娘娘。”
“你跟过去看看,看看王爷是不是又去了两个戏子屋?”
“是,奴婢知道。”
李妃走到窗口,就那么静静地昂首看着天空的月亮,仿佛只要抬起头,眼泪就会流回身体里去,而不是打好湿了面庞,叫人看笑话。
可是,眼眶里的泪水却越聚越多,终至于落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有宫女来报:“娘娘,冯大伴回来了。”
“冯保,现在什么时辰?”
冯保:“回娘娘的话,快卯时了。”
“东方欲晓,又是一夜,王爷的太不爱惜身子了。”
冯保声音跟低:“王爷刚才去那两个贱婢屋之前,特意去向王府的道士讨要了药丸。”
“什么,王爷他……”李妃大惊,抓起桌上的花瓶就摔在地上:“好大胆的贱人,若是坏了王爷的身子,她们不想活了?想办法把那两个狐狸精弄走,我不想再看到她们。”
这个时候她眼睛里再看不到泪光,有的只是坚强。
冯保知道王妃动了真怒,这可是自己表现的时候。
当下也不去睡觉,径直跑了一躺宫里,说自己是世子的大伴。今日天子要打醮,世子会侍侯君前,自己也要陪同。
世子吩咐了,这打醮的时候需要器乐歌曲,王府恰好来了个戏班子,世子调教了她们许多日,正要献给皇爷爷用着祭祀伎乐。
嘉靖天子闻言老怀大慰问,道,吾家翊钧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孝敬皇爷了,可。
既然是圣上口喻,谁敢多言。
那可是抗旨啊!
可怜那两个女戏子本梦想着讨好了裕王,说不定会弄点赏赐,甚至脱离贱籍。却不想这回竟被弄去跳大神,简直就是明珠暗投。
打完醮后,戏班子就被冯保直接赶出了京城,警告她们,尔等有多远就圆润地滚多远。不要有非分之想,否则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这会让你们做伎乐,下次,咱家就没那么好心,直接请旨发配你们去教坊司做淫贱柴儿。
裕王没想到冯保给自己来这么一手,偏生又不好说什么,就叫人打了他一顿棍子泄愤了事。后来,他另寻得新欢,就将那两个女戏子给忘记了。
反正知识已经学到手,两位老师也可以谢幕了。
听人说,冯保被打的很惨。可说来也怪,在受刑的时候,这阉厮却面露狂喜的笑容,一副受用模样,惟恨暴风雨来得不够猛烈。
裕王心中奇怪:听说阉奴都喜欢相公,难道他是受虐狂,这次府中军士龙精虎猛,对他一通毒打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意?
本王再不干这种事了。
冯保自然不知道王爷的心思,若是知道,估计会说一句:“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他做了世子的大伴,前途一片光明,只需刻意讨好王妃和世子,未来司礼间必有他一席之地。太监,说穿了就是皇家的家奴。皇宫大内谁说了算?当然是皇后啊!
这次俺冯保为未来的皇后娘娘立过功,为娘娘流过血……哎哟,怎么打得这么痛……我要见娘娘,我要见娘娘……
……
按照嘉靖天子的规矩,一年二十四个节气,他都要在西苑祈祷上苍,企求苍天赐福。
端午节因为有大事耽搁,就顺延到今日。
如此重大的节日,又是第一次以官员身份侍侯皇帝,周楠周大人不敢大义。忙召集齐在京正一、全真两派的代表人物,并道录司、神乐观的官吏,早早地进了西苑司礼监值房等候。
和内阁一样,司礼监作为另外一个宰辅机关,为了配合嘉靖皇帝的工作,也在西苑设了值房,每天都有一个秉笔在这里值班。
今天当值的秉笔太监叫什么名字,周楠也没记住。只记得这人就是一个干瘦老头,瘦得跟骷髅一般,以他的面相和精气神来看,估计在这个位置上也呆不久,自不需浪费精神和他结识。
再说了,你一个文官和阉党太亲近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