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严分宜如今被下诏狱,内阁首辅一职空悬无人,你看如何?”
周楠:“按照国朝礼制,非进士不得为官,非翰林不得入阁。首辅者,协理阴阳,首先就得翰林院出身,然后还得有地方行政经验,在朝中单独执掌一个部院。如今,严嵩免职待审,内阁只剩徐阁老、李春芳和袁炜三人。袁阁老年事已高,似无意去争。那么,首辅只能从徐阁老和李阁老二人中选择。”
“如今,徐阁老掌握拟票,拨乱反正,声望正高。他以前在延平府做过推官,有地方行政经验;入朝后为礼部尚书,又单独执掌一部的履历,如今进位首辅顺理成章。”
“相比之下,李阁老就弱了些。太常少卿、礼部右侍郎、礼部左侍郎、吏部侍郎,不但缺了在地方做官的经历,连部院堂官也没做过,若被提拔为首辅,恐不能服众。”
周楠最后道:“所以,徐阁老倒不用担心此事。”
没错,按照真实历史记载。严嵩垮台之后,李春芳是争取过首辅一职。可惜资历不够,最后败下阵来。
也因为如此,后来他兼任吏部尚书,补齐了这个履历,才在隆庆三年出任内阁首魁一职。可惜他就是个老学究,在位不到两年,就被赶下了台。
“此言有理。”邹应龙:“不过,子木你的目光还是仅仅局限于内阁,未免狭隘了,谁说首辅一定要在内阁中选,不可以直接提拔一个部堂吗?”
周楠一愣:“这话也对,难道首辅人选另有波澜?”不对啊,按照真实历史,徐阶这回做首辅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听他问,邹应龙一脸苦恼:“本来,恩师授意让朝臣上书公推他为首辅。可最近听人说,有官员想推举国子监祭酒高拱。”
“咝……”周楠抽了一口冷气,如果是高拱,徐老头的麻烦就大了。
嘉靖皇帝年事已高,加上长期服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因为,裕王府的人已经开始提前布局,准备一但皇帝大行,就能顺利接位,以免朝廷陷入无秩序的混乱状态。
对此,嘉靖皇帝也是默许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点头同意让李春芳入阁。
李春芳是裕王的侍讲学士,心腹中的心腹,表面上看起来他是王府的一面旗帜。
可旗帜之所以成为旗帜,只不过是放在那里让人看的。
李阁老就是个老学究,水平还差了些,撑不起场面。
王府中真正厉害的人物是高拱和张居正,这二人才是真正的智谋过人,手段高明。
徐阶已经如此厉害,在隆庆朝的时候不也被高拱给干掉了。
再后来,高拱被张居正干掉。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在隆庆朝的时候,徐阶可说是被高拱打得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现在若是高拱出来和他争首辅一职,老徐的麻烦大了。
其实,高拱先前出任国子监祭酒一职,就是为入阁,并做首辅做准备的。
这事只怕是王府的意思,高祭酒已经得到了裕王手头所有的资源支持。
听到王世贞问,看到他欣赏的目光,周楠心中得意,道:“回禀恩师,学生正做此想,故尔有意为之。”
这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得罪了徐老头,对于自己参加科举也是一件好事。
不对,我得要考中进士才行啊!
王世贞点点头:“那么,你又是如何恶了徐相的?”
“这个……这个……”这事实在太尴尬,难道告诉王世贞自己把徐阶的孙女给睡了,又如何说得出口。
真把阿九睡了,自己背上这个名声也无妨。
问题是我没有啊!
好在王世贞不是个八卦的人,见周楠不愿意回答,也就罢了。只叮嘱道:“如此也好,通政司那边你也不用去了,可每日到我这里来读书。还有三月就要进考场,你依旧每日两篇八股时文罢。”
周楠面上得意的笑容凝固了,每天两篇八股文,写完还得修改,修改完还得背熟,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这和自己曾经经历过高考又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周楠就老老实实每天到王世贞家里来,每天读书、写文章、背诵范文。
王世贞也不知道是哪股筋不对劲,竟弄了一张黄历贴在书屋里,并在秋闱日子上画了个圈儿。每过一日,就在刚过去的日子上划上一笔,开始倒计时。
这才是大干苦干一百天,一登龙门身价百倍。
这一把老夫梭哈,赢了至少一个从七品县丞,输了下地干活。
看着如此熟悉的场景,周楠顿觉无语,想不到自己穿越到明朝,还要受高考这二茬罪,吃二遍苦。
事不宜迟,只争朝夕。当即王世贞就命周楠将刚才自己所做的题目作了,又修改评讲,叫他背得滚瓜滥熟,如此,一日过去。当夜,周楠索性住在王家。
日子就这么平淡过去,周楠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恢复了高三下半期的状态,智力重回颠峰,焕发了人生第二春。
不觉过了三日,天气越发地热,整日都是满头大汗,周楠便向恩师告了个假,回家沐浴更衣。
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看到满眼的绿树红花,恍若隔世。
这几天过得实在太累,精神上那根弦始终绷着,也需要放松放松。
于是,周楠就拐进路边一家茶社,准备喝一壶茶听两段书。
刚要进去,就看到黄豆过来:“老爷,可算找着你了。”
周楠:“黄豆你怎么急成这样,可是家中有事?”
“却不是,是通政司邹大老爷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