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丧狗朱聪浸

闲臣风流 衣山尽 4314 字 8个月前

第二日天刚亮,他就醒来,吩咐青花弄好早饭。吃过饭,穿好衣裳,就匆匆出门往行人司而去。

奉国将军朱聪浸还在睡觉,周楠也懒得管他。

到了行人司,今天司里的人比往日要少些,只剩十几个行人。一问,才知道,其他人都是职司被派到地方上去了。

秦梁还是那副和蔼的样子,问周楠昨天怎么没来当值。

周楠支吾了两句,秦梁显然也不在意周楠要编什么借口,微笑道:“其实周行人刚到我司没两日,也没有职司。你这阵就办李家隐冒皇产一事,倒不用呆在衙门里。”

然后又叹息一声:“本官也没想到李家竟然是裕王府李妃的娘家,这个差事办起来确实为难你了,是老夫的错。不过,咱们是替朝廷,替天子办差。只要秉着一颗公心,照章做事,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天地之间自有正气在,直须做就是了,下去吧!”

周楠心中腻歪,忍不住暗骂:果然是人老成精,姓秦的你早就知道李伟是什么人,就是怕惹上麻烦,却叫我这个懵懂无知的新人去背锅。还说什么天地之间自有正气,正气顶个屁用,赵经历正气凛然吧,结果把自己都给正气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手下三人和顺天府的两个衙役都等在那里请周老爷示下。

也没有什么好示下的,周楠也不废话,直接提起笔写了一份措辞强硬的公函,用了印,命人给李伟送去。

公函中周楠重申了朝廷清丈各家隐冒皇产的政策和坚强决心,训诫李伟不要执迷不悟,让他约一个地方和周行人见面,交代问题,配合工作。

这公函里的话很难听,表面上看起来周楠所领导的清丈工作小组简直就是要和李伟势不两立,其实也就是虚张声势。

周楠真若要和李家闹,直接带人上门贴封条就是了。如此,事情就闹大了。

他可没有心思,李伟这人在真实的历史上飞扬跋扈。

作为一个穿越者,周楠自然知道未来李妃的厉害,他可不想和李家翻脸成仇。

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做做样子,打打口水官司罢了。

而且,这份公函中还有一层隐藏的含义:“李国丈啊李国丈,你老人家的事情现在闹大了,大家都头疼,还是自己快想法子解决吧,别叫我们下边的人为难了。我想,以你的身份和王府的影响力,要想平息这一事态应该很容易吧?兄弟我先拖得一天算得一天,为你争取时间。”

发了公函,周楠在司里看了一上午书。

吃过午饭带着手下去街上转了一圈,然后说:“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各自回家,明日再来。”

众手下都松了一口气,赵经历的死给大家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自然不愿意再去钻那个虎狼窝。

顿时都散了个精光。

回到家中,见到周楠,窝头正好买了木炭,背着一个背篓正要进门。见到主人,忙过来请安,道:“老爷回府了,朱老爷他……”

周楠心中一惊:“朱大人怎么了?”

窝头:“回老爷的话,朱老爷还没有走,说是没地方可去,要在府里住上一阵子。”

“什么,还赖上本大人了?”周楠吃惊。

窝头:“禀老爷,家中有客人来访。”

“什么人?”

“是个女子,现在正和朱老爷在书屋说话。”

“相貌如何?”

窝头抓了抓头:“好看。”

周楠心中奇怪:女子,什么女子,我来京不过几日,可没有什么红颜知己……难道是教坊司的那两个女子见本大人诗文了得,英俊潇洒。以至于春心大动,来一个红拂夜奔。哎,人长得太帅,太有才华,必然有幸福的烦恼。

所谓趴耳朵,就是后世四川的一句方言,正确的读音应该是(pa一声)。意思是软绵绵,耷拉。

说得是一个男人因为害怕老婆,耳朵因为长期被妻子揪,变软了。

听到朱聪浸这话,朱夫人这才发现立在一边的周楠。

她忙瞪了丈夫一眼,然后露出温柔的笑容,朝周楠微微一福:“原来是周行人,早就听我家将军提起过大人的名字,乃是饱学的高洁之士。今日终算是见着面了,久仰,久仰。”

然后又对七个孩子道:“你们也来拜见周行人。”

七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纷纷上前见礼:“见过行人。”奶声奶气的声音响成一片,甚是可爱。

周楠也回礼:“见过淑人。”心中好笑,暗想:我和朱聪浸今天才刚认识,什么时候你早就听他说我我的名字了,这妇人倒是有情商,难怪将朱老哥治得服服帖帖。

见过礼之后,朱夫人叫七个孩子自回屋睡觉,又正色对周楠道:“周行人,将军是个喜大言之人,他的话十句中有七八句都是假的,当不得真。我家乃是皇室宗亲,朝廷自有俸禄,也有制度,如何能够经商谋利?”

周楠明白她的意思,朝廷严令宗室不得经商。有的事情,属于可以做但不能说。就点头道:“是,淑人说得是,朱兄也和我都是诗词同道。今日做了个文会,把酒吟诗,以至耽搁了时辰,故而回来的晚了,还请淑人不要责怪朱兄。”

朱夫人:“行人和家夫饮酒做诗,是不是也会如别人一般请几个能诗能文的女子作陪啊?”

周楠正色:“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和朱兄吟的是诗词歌赋,谈的是黄庭庄子,若有女子在场却煞了风景。不过是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大概意思是,大明朝识字率实在太低,女人基本都是文盲。咱们是士大夫的文人雅集,又不是集体去吃快餐,要女人做什么?

朱夫人眼珠子一转,幽幽道:“妾身听人说,这京城里勾栏瓦舍中的清倌人文才出众之人,无论诗词还是文章,未必就输于举人进士,都是识情识趣的。”

说着话,就将目光落到朱聪浸脸上,一脸的责备:“老爷,你在外面应酬那也没什么,今日却让周行人过来说项,岂不是叫人笑话妾身是个娥眉善妒之人?”

她神色黯然,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朱聪浸神色大变:“夫人……我真没有,没有啊……”

朱夫人:“妾身自是相信老爷的。”说罢,就站起身来,朝周楠又是一施礼:“多谢行人送我家老爷回来。”

周楠:“好,时辰已经不早了,下官不克久留,告辞了。”他有种感觉,这女人已经看穿了一切,自己再留下来也有些尴尬,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至于朱聪浸,我管他去死!

朱夫人:“来人,送周行人。”

朱聪浸心中不安,下意识地拉住周楠的袖子:“周兄,天色已晚,不如留宿一夜……明早……”

朱夫人:“老爷。”

朱聪浸身子一僵,周楠乘机逃脱。

从朱家出来,上了车,周楠长出了一口气,禁不住摇头:家有悍妻,朱红聪浸好可怜!那女人好厉害,尼玛眼睛就好象是探照灯一样,直接将人看得通透了。能够治理这么大一个家庭,没两把刷子行吗?

车行了一段路,却被人拦下来了。

周楠从车厢里探出头去一看,却是几个兵丁。

一问,才知道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巡夜。明朝所有城市都实行宵禁,周楠解释了几句,一伸手进怀里,才发现先前来都匆忙竟忘记带官照。

解释了几句,兵马司的人也不敢得罪周楠,就说,奉国将军朱府属于他们巡夜的片区,朱府中的人也认识。要不咱们先去朱府认一下人,如果没问题,行人自可以回家去,得罪了。

周楠点头:“也好,都是职责在身,本官也不会为难你们。”

于是,一行人又调头回朱府。

刚到地头,一个兵马司的人低呼一声:“朱大老爷,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