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芳语依旧木木地坐在凳子上。
两日不在家,家中确实干净了许多。荀六姑娘将周楠的衣服被褥都洗了,挂了一院子,就连他的内裤也不放过。
内裤大小关系男人雄风尺寸,是隐私中的隐私,周楠大觉尴尬。忍不住赋诗一首:
淮安城中床单飘,
小六姑娘气太骄。
周家男儿心不忍,
只因荀家把蛋草。
非是子木心如铁,
奈何念头不通达。
想起被丁启光硬把外甥女栽给自己做小妾,周楠气就不顺。很好,丁知县你替你家妹子保住了偌大家产,王二的事情就着落到你身上。
周楠念完诗,制止住王二假惺惺的恭维,道:“我还有一句诗,等下去寻一个人,把银子给我带回来。”
说罢,就挥毫在纸上写下:“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吩咐他给郝庙祝带去。
这句诗的意思是,八十两银子我帮你搞定落籍的事情,你不要再讨价还价。惹恼了本大人再不管你的事,就算等到头发发白,你也休想在我府落户。
王二倒是个办事利索的,出门不一会儿就带回一大包银子,恰好是八十两之数。
第二日,周楠又让他拿了自己的信去寻丁知县。
晚间,王二一身剪箭袖长衫,头上带着一顶插着鸡毛的帽子,做衙役打扮,挺胸兜肚回来。禀告周楠说,他已经领了郝矮子去县衙落了户。得知县大老爷提携,如今补了快班副班头一职。
他本是一个二流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县刑警大队队副,得意得要飘上天去。
急忙拜在地上,大拍周楠马屁。
周楠也是吃了一惊,他原本让丁启光许王二一个衙役之职。想不到丁知县直接让他做副班头,这个姓丁的倒是够意思啊!
他心气不顺,对王二所说你现在既然做了副班头,又是我推荐的人,当好生做事,休要给我面上摸黑。若有做奸犯科的事情,我第一个饶你不得。从明天开始你自己找地方住,少在我这里碍眼,滚蛋吧!
摊上这种厚脸皮的亲戚,你还真是没有办法。可是,亲戚是一辈子的事情,又不能不管。
荀芳语进屋之后,也不去吃饭,只进了后宅天井,抱着她手上的小包袱,坐在一条凳子上,眼神迷惘地看天。
周楠也懒得劝她,只道:“六姑娘,你不吃就算了,可暂时在我家中歇一夜,明日一早就走。至于你我之间的事情,先前我已经说得明白。你娘把你许给我做小妾的事情当不得真,身契已经还给了你,你我两不相干,不要再来烦我。”
听到这话,王二心中一笑:果然是,这六姑娘果然是伯父老爷外面的相好,还是小妾。哈哈,伯父还真是心硬,要赶这丑婆子走。
周楠也懒得理睬这两人,一句废话不说,直接回屋点了灯看书,准备将《西游记》三调芭蕉扇这个故事看完就休息。
外面,王二自己坐在桌前喝了一气的酒,待到微熏,直接开了一间客房,铺好床,又烧水洗脚,看样子是准备睡觉。
周楠心中恼怒,这厮倒是不认生。
王二在外面招呼荀芳语:“那啥六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把碗洗了……哎,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哑的。”
“六姑娘,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你进去睡吧,毕竟是个女孩子家,这么坐着也不是法儿。就让我在这天井里坐一宿好了,我以前在外面流浪的时候,桥洞里,路边上,草丛中都睡过,也没那么多讲究。”
这人是个二流子不假,品性倒不是太坏,周楠心中想。
荀芳语只是呆坐不理。
又看了大约两个时辰书,只感觉一身疲乏,正要睡。
却见王二开了门,抱着一床被子扔给荀芳语:“被子给你好了,别冷着了。”
初夏的夜里很凉,荀芳语身体微微颤抖,微微朝王二点头,接过被子裹在身上,又恢复了抬头望天的石人模样。
从窗户缝隙里看出去,她孤零零坐在天井里,夜光剪影,仿佛一个孤独的瘦魂。
不觉怜悯,但等到月光照射到她脸上,周楠心中却打了个突,顿时睡意全消。
第二日,周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因为没睡好,也不想起床。
自己还有三天假期,就这么瘫到床上看看书也不错。
“伯父老爷,午饭已经做好,小侄给你送来了。”王二提着一个食盒,一脸恭敬地进屋,一样样递到周楠手里,如同奴仆,倒叫周楠很是受用。
周楠心中不觉一动:在这古代,有钱有权就有享受啊!
他抬头看去,荀芳语还呆呆地坐在天井里:“六姑娘吃了吗?”
“回伯父的话,那女子就是呆的,不肯吃饭,叫她也不应。”
“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