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员通常是好几代人在衙门里做事,父业子承。
一个吏员如果不出大的问题,会干一辈子。退休之后,他就会提出继任人选补上这个缺。
这也是大明朝基层的明规则,周楠这一走,礼房师爷的位置就空出来了。他一直没有提接任人选,衙门里的人也不好动。所以,安东县礼房到现在依旧是群龙无首。
王二:“伯父,这事再拖下去,衙门里等不了,说不准就便宜外人了,你老人家和詹县尊又有仇,不妨将这个职位给侄儿。”
说到这里,想起县衙门师爷的油水和威风,他咧嘴笑起来。
可惜他没有门牙,这一笑,顿时狗窦大开,甚是滑稽。
周楠斜视他一眼:“你识字吗,能读书写文章吗?”
王二道:“没读过书,不过,小侄走南闯北一辈子,见识多了,常用字也识的几百个。至于文章,不会写我还不能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吗?”
周楠很干脆地拒绝了:“你就是个半文盲,知道典史是做什么的吗,成天都要同文书打交道,我说是推荐了你,那才是笑话,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否则,若是德不配位,惹出事来,那就是害了你。”
王二却是不依,求道:“伯父老爷,咱们好歹是一家人啊!小兰可是你的亲侄女,还请看到她的份上帮小侄一帮。你也知道,我娘性子不好,小兰过门之后和她老人家吵过几次,还抹了眼泪。如果小侄能够做县衙典史,就可以把她接进城去住。”
这话中的意思周楠如何听不懂。
王二说,如果不答应他这事,小兰在王家就没有身份地位,就要受婆婆的气,你这个做伯父的于心何忍。
这已经是威胁了,周楠又想起周杨一家在自己被锦衣卫抓走,直接打上门去欺负云娘,又抢了家中许多东西,顿时恶上胆边生,冷冷道:“你也休提小兰,她嫁到你们王家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那件事,恕我无能为力。你今晚就歇在这里,明日一早就回家去。我劝你,过日子得塌实,别这山望着那山高,有非分之想。”
王二如何肯甘心,正要继续痴缠。
突然,外面又有门环响。
周楠心中正不爽,喝道:“什么人?”就要起身去看。
王二:“伯父,让小侄去看看。”
就起身朝外间走去,一边走一边骂道:“哪里来的不眼的东西,大半夜来拍门,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打不断你的腿。”
一开门,就见荀芳语正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用麻木的眼神看过来。
“啊哈,原来是你这个乞丐婆,滚开!”
王二唾了一声,就去关门。
荀芳语只用手死死地拉着大门,却一句话也不说。
王二恼了,抬起脚就要踹过去。
周楠:“王二,休得无礼。”
他走了过去,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荀芳语,心中明白,这个六小姐是无处可去。
天已经彻底黑了,古代的城市都有宵禁,一到夜里,街头都是兵丁和更夫巡逻。若寻常百姓无事在街上乱逛,被抓住会被直接丢到监狱里去。
因此,你就算要当叫花子流浪汉,也只能在乡下流窜,城市对一个没有身份的人非常的不友好。
监狱里是什么情形周楠这个老公门自然清楚,一个女孩儿若是在里面呆上一夜,那就是名声尽毁,再无颜活在世上。
显然荀芳语也是知道这点,心中惊恐,只得来拍周楠的家门。
看到她一脸的绝望,周楠心中突然一软:“罢了,六姑娘你进来吧,自己坐下吃点东西。”
荀芳语机械地跨进门槛来。
王二:“原来伯父老爷认识这位姑娘,你老人家早说呀,小侄刚才这位姑娘无礼了,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再仔细看荀芳语的身材和脸蛋,王二心中啧啧称奇:这女子好高,跟高脚鹅一样,脸上又这么多疮,看得人心中发毛。此女定然是和伯父有私,估计伯父当时也是抓心慌把人家给办了。事前当别个是美娇娘,事后又嫌人家貌丑不认帐,现在麻烦了吧,被人追上门来了吧?
如此丑女也下得去手,伯父好胃口。
果然能者能人所不能,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