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怕他们不肯,不肯,就解送官府,按流民治罪。东家,这可是二十两银子的人头啊,可不能错过。难道你老人家还要自掏腰包,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至于名声,咱们客栈协同官府缉拿流民,正大光明,还怕被人说道?”
他已经是苦口婆心了。
“恩,这钱我是不会出的。”卫掌柜的点点头:“这样,明天你就去行辕叫人来接收新丁……对了,就说我们这里出三人。”
“三个一起送去军营当差?”关甲怔住:“掌柜的,咱们家只出一丁啊?你老还真是拳拳报国心啊!”
“放屁,报国报什么国,国家给我我什么好处。不但不给钱,每月还收税。这种叫人家出钱的国家,叫他去死好了。”卫掌柜骂了几句,道:“关甲你就是个笨蛋,咱们是只出一丁。现在多出两人,不可以卖给别家吗?每家一丁,不肯的出银二十两。我们十两一个卖给他人,有的是人抢着要。”
关甲抽了一口冷气,竖起拇指:“高,实在是高,小人对掌柜的智谋佩服得五体投地。”
卫掌柜此举不但能够把那三个客人所欠的房饭钱抵清,最后反要赚上几个。
果然,成功者的脑回路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人家之所以成为老板,而我是伙计,果然是道理的,光这个点子自己就想不出来。
还是那句话:你大爷,终归是你大爷。
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卫掌柜得意地朝他挥了挥手:“行辕的人估计午后到,中午你给他们吃点好的,叫他们看起来没那么萎靡。否则,人家未必肯要那两个病夫。对了,明日一早就去问问谁家肯出钱买名额。”
是夜,在客栈后院深处的一间小屋中,这家客栈的掌柜卫掌柜心情非常爽利。
他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桌上的帐本,一边喜滋滋地把玩着抽屉里的一堆散碎银子。
嘉靖三十八年对大明朝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日子,福建、浙江倭寇横行,地方一片糜烂。为了征剿这些海匪,朝廷发动几十万军队,耗费白银千万。仗越打越大,可匪患却越来越严重。
那些扶桑矮子实在可怕,乘船来去如风,抢了就走。甚至出现在一百多个倭寇深入内地,纵横十几个州县的咄咄怪事。
朝廷的军队是真的不堪使用,卫所制荒废许久,部队遇到敌人都是一触即溃。
没办法,只能调边军,可边军还是不能战。
到最后,匪患甚至蔓延到长江口,蔓延到常州府来。从去年开始,府中百姓大量逃亡,最远甚至逃去了淮安。地里的也全部抛荒,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荒凉。
不过,这对卫掌柜却是大大地利好。靠着这家客栈和不断涨价的房饭钱,他现在一个月赚的抵得上以前一年。
真是国家不幸商家幸,他倒是希望这仗永远打下去,只要倭寇不打进城来就好。
实际上,海匪也打不进来。城里是唐顺之的行辕,城外也有好几个军营。倭寇只要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如何肯来寻晦气。
看着抽屉里的银子,卫掌柜喜得梅开眼笑,对时候在身边的小二道:“关甲,最近客栈生意不错。从下个月起来,你的份子钱涨一百文。也别说我吝啬,既然要让马儿怕,就得喂草。”
关甲听了这话,心头腻歪。他是一个活脱脱的小人,当然,卫掌柜也同样如此。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才涨一百文,你也不去看看外面的物价,还说自己不吝啬,我看你这老不死的就是个抠门货。
他心头不爽,自然不肯让卫掌柜开心。就泼冷水道:“掌柜的,你也别欢喜。咱们的生意是好,可外面的东西卖得也贵,扣去成本,也多不了什么,所谓水涨船高嘛!况且,这县里如今当家的是唐公,唐公编练新军,朝廷可没给钱,一切都要他老人家在地方上自筹。据说,马上就要加征。咱们客栈生意这么好,怎逃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