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得的是,这花竟然不是插在花瓶里面,而是镶嵌在花瓶上的。
清新淡雅的百合,有一种含羞带怯的美,香味分明是浓烈的,却有这样细腻雅致的色调,强烈的反差撩得人心痒痒。
“这花,倒是不错。”白木由贵忍不住赞了一句,继续把鼠标往下翻。
圣良与其他人对视一眼,艰难地提醒道:“这个不是花……这就是陆子安的作品。”
不用他说,白木由贵已经看到了。
换一个角度的花瓶,透明度没那么高,色调也柔和了些。
但依然极美,这种纤细到仿佛轻轻一捏就要折断的瓶颈,七宝烧里面他从未见过。
白木由贵微提一口气,拼命地往下翻。
与其他申遗作品不同的是,联委会这次拍了很多张照片。
各个角度的都有,甚至从下往上的奇葩角度都拍出来了。
更诡异的是,拍摄的明明是这种奇葩到几近扭曲的角度,这个花瓶依然稳住了。
不择角度的美,看似温婉,实则霸道,完全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它每个角度都是美的,不管你怎么拍,都漂亮!
而且每个方向,各有各的美感,色泽变换,神秘莫测,每个角度看去都仿佛是一幅新的画。
如果说之前,白木由贵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此时看着这个花瓶,他全身力气都没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感觉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这项工艺,如果能诞生在傀国……
他的呼吸都停顿了几秒,才凝声道:“拿它与脱胎七宝烧对比一下。”
这个,圣良抬头与众人对视一眼,有些不忍地点点头:“我们已经,做过了……”
打开投影仪,画面上出现三个花瓶。
一个是陆子安的脱胎景泰蓝百合花瓶,一个是傀国绿地脱胎七宝烧花瓶,另一个是清代仿傀国七宝烧掐丝珐琅银花瓶。
第一眼望去,幕布微晃,陆子安的花瓶上的百合仿佛在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其他两件没它通透,略显呆板。
“相比之下,清代的这个银花瓶,和我们的七宝烧更为相近。”
这是废话,因为它就是仿的,人家也大大方方在名字上写出来了。
“另外,陆子安的这件,从工艺的角度出发,有很多地方与七宝烧相似,主要是脱铜胎的手法和点蓝的技艺。”一位被千里迢迢请来的傀国七宝烧大师侃侃而谈:“我国曾经出现过一种带粘性的釉料,这种釉料用来脱胎是最稳当的,因为它对铜胎的依赖性没那么强,可惜……”
他脸上划过一抹晦暗:“可惜当时担心被华夏人学去,掌握这门工艺的大师把这釉料的调制方法列为了不外传之秘,结果英年早逝……”
这种釉料,则彻底成为了传说。
他们也曾深表遗憾,只是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这种釉料,竟然会是在陆子安手中。
“这说明不了什么的。”白木由贵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冷沉地道:“除非有彻底的把握说陆子安是拿了这种釉料方子。”
这位大师摇摇头:“那没办法的,因为我们都没有。”
白木由贵对这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多难受:“嗯,你继续说铜胎。”
说起这个,大师就来了精神:“脱胎工艺,华夏的古法一般是用炭胎,这样烧制的时候,一经高温,炭胎直接会烧毁,一次次烧制后,炭胎会自动脱落,而我国的脱胎,却是直接把铜胎融掉,这对铜的纯度有很高的要求……”
他一路从自家的工艺,说到不少脱铜胎的技法。
最终自豪而肯定地道:“这种溶剂的比例,极为苛刻,而且保护釉面的这层防腐蚀涂料,也只有我国产出过。”
目光落在屏幕上,他笑容淡了下来,凉凉地道:“就是不知道,陆子安是从何处得知的了。”
想要做出这种脱胎景泰蓝,铜的纯度、点蓝的釉料、防腐蚀涂层、溶剂的调配,一样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