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路吗?
沈曼歌看着脚下的路,颇为疑惑:“哪四个?”
“一是皇后,不过皇后也不是每次都可以行走御路的,只有在大婚当日,才可以由皇宫正门乘凤辇进入皇宫。”陆子安手扶在栏杆上,看着水中倒映的白云:“然后便是金科三甲。”
在殿试后,会当场评定金科三甲,即状元、榜眼、探花。
为彰显皇帝对人才的重视,此三人可以自保和殿沿御路出皇宫,然后骑马在京城夸耀皇家恩德。
“那太上皇呢?”沈曼歌疑惑地思索着:“我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好像太上皇也是从这出来的。”
“太上皇以前也是皇帝啊。”陆子安笑了,轻轻拍了拍:“他当然是可以乘车舆行走御路的。”
沈曼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真是挺佩服建造故宫的人。”陆子安回头望去,心中无限感慨:“你看,这宫殿,建筑布局是沿中轴线向东西两侧展开的。”
整个故宫在建筑布置上,都是用形体变化、高低起伏的手法,南北取直,左右对称。
从位置上来说,他们此时站着的位置,是整个外宫建筑的中心,也是整个北亰城的中心。
“整座北亰城的中心?确定吗?”沈曼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当年建造的时候有这条件吗?”
“确定。”陆子安手微微一指,如数家珍:“这条中轴线不仅贯穿在紫禁城内,而且南达永定门,北到鼓楼、钟楼,贯穿了整个城市,整个建筑中轴线绵延十五里,在这条线上的皇帝用房,都是阔九间,深五间,你听出点意思没?”
“九五至尊?”沈曼歌感觉颇为新奇,以前感觉故宫就是威严了些,但真没想过这么深层的意思。
“对。”陆子安挑了挑眉:“古人对风水还是很注重的,整个故宫都有严格地按《周礼·考工记》中“前朝后寝,左祖右社”的帝都营建原则建造。甚至在建筑细部装饰上,都处处含有风水布局。”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沈曼歌感觉这些内容虽然略显晦涩,但由陆子安说出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故宫里这些修复文物的‘医生’,他们对于古物的意义绝不仅仅在于修复。”陆子安目光有些悠远:“可能你刚才没有注意到,大殿里的所有人,对我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关心。”
那种关注,是发自内心的,担心他动作有不够谨慎的地方,担心他会因为需要更深入的检查而对龙椅造成更大的伤害。
何为格物?就是以自身来观物,又以物来观自己。
在他们的心里,他们在修缮的时候,会与文物交流、并有所体悟,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已经把自己也融入到里面。
修复师握着灵性的文物,不仅与文物的缔造者们对话,更是与文物本身对话。
在他们的眼睛里,陆子安看不到一丝杂质。
“你知道吗?他们非常符合我对文物修复师的所有幻想。”陆子安唇角扬起一抹从容镇定的笑意,很难得见到他如此纯净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们沉稳而谦逊,执着而内敛,看到他们的时候,我感觉看到了满满的生机。”
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会保持赤子之心,热忱而好奇。
但是对自己珍惜的文物,又会发自内心地维护。
这是气质,更是一种精气神。
是曾经闹得不可开交的守旧派人所不曾拥有过的品质,陆子安侧过头,看着沈曼歌:“我一直很想引导他们,做到这样的境界。”
沈曼歌的神情微微有些怔忡:“你说的是……应轩他们吗?”
“嗯。”陆子安走至一处高台,眺望着远处:“《轮回》,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件作品,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希望,这种品质能够传染,先感染应轩,然后是他的师弟们,再慢慢扩散。”
直到这时,沈曼歌才真正意识到,陆子安走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缜密。
拒绝故宫邀约,甚至刚才明明有机会,也把应轩给推出去。
她的目光果然还是不够长远,看到的始终是眼前这三分地,而子安哥的格局却比她大很多。
看来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眼看着天快黑了,陆子安他们也没再逛下去,沿着道路出了宫门。
毕竟故宫晚上是不开放的,应轩也会出来。
果然,他们才刚走出来没多久,应轩就打电话来了:“师父,我出来啦,你们在哪儿?”
陆子安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和他说了一声。
很快地,应轩骑着一辆小自行车出来了。
一道宫门,两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