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拉着的拦条下钻过去,陆子安三人踏入正殿的那一瞬间,原有的议论纷纷突然停止了。
这是一种尴尬的安静,众人一瞬间甚至不知该如何反应。
最后是卓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惊讶地道:“陆大师?你什么时候到的北亰?”
“今天刚到。”陆子安神色淡然地走了过去:“目前情况怎么样了?”
龙椅正放在太和殿大殿中央的须弥座式平台上,安静地蛰伏着,像一只受伤的兽。
殿内灯光并不明亮,但这一片金辉却依然闪瞎人眼。
“还是不行,关于金箔的修复大家很难达到一致。”说话的却不是卓老爷子,而是另一个中年男子,见陆子安看向他,他率先伸出手来:“陆大师你好,久仰大名,我是故宫管理员,姓李。
一听这声音,陆子安就觉得有些耳熟,想了想,好像是那次在电话里抢卓老爷子手机的人。
想到这里,他眼底便带了丝笑意,与他虚虚一握:“李先生你好,具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李先生觉得单语言无法表述自己的想法,索性带着陆子安走到龙椅前:“陆大师您看,虽然之前我们保养得极好,但是……还是有了磨损……”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陆子安看到座椅的位置,有些细细的淡淡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是看得出来这对于龙椅来说还是非常严重的情况。
此外还有龙椅靠背的地方,那纹路上也有些轻微的磨损,这倒是老印子了……
“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印子只是在漆面,还是已经透到金箔层了……”李先生颇为担忧:“但是哪怕只是漆面,如果处理的话,也是一个大工程,整个漆面全都要更换,但我们无法保证不伤害到里面的金箔……”
这就和应轩的话对上了,应轩是认为索性把金箔也换掉,虽然麻烦复杂了些,但至少能保证整个龙椅最后的整体色泽完美统一。
但这就得提到这龙椅的制作工艺了。
“这龙椅所髹的金漆用的是“泥金”法。”陆子安弯腰看了看,拿毛巾擦干净手以后,才轻轻地在龙椅上摸了摸:“就是将金箔胶水中研细,去胶晾干成为粉末后,用丝棉拂扫到打好金胶的座身上,最后用半透明微黄的漆最后刷一层,平时保养的话是怎样的?”
“对保养我们还是很细心认真的,太和殿所有文物都从来不用水……”李先生见他将泥金法说透了,也不再犹豫:“我们平时打扫时也非常注意,古代时的太监打扫时都不用鸡毛掸子,而是用更柔软的狐狸毛掸子,但我们现在呢,狐狸抓不到了,所以改用了猫毛掸子……”
但在最后,他面色很难看地道:“这一次是有游客趁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跑上来坐了一下,他身上的饰品刮到了龙椅……我们担心划到了金箔层,所以在再三讨论过后,决定对龙椅进行一次完整的修复。”
虽然那是个小孩子,但他们在确定龙椅受损后,还是立即对其和家长进行了严格看管。
赔偿自然是要赔偿的,但现在更重要的是龙椅的修复。
陆子安点点头,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了看,那种淡淡的印子,不仅在表层,而且浅浅地蔓延进去了一点点。
他从几个角度仔细观察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个地方的金箔没事,纯粹是漆面的问题。”
纯粹是漆面?
众人议论纷纷,李先生身后的一名男子沉声道:“陆大师,你有把握吗?”
陆子安没有抬头,拿着放大镜继续观察着椅背上的痕迹:“因为漆是半透明的,如果金箔有磨损的话,漆面会表现出来的。”
如果现在不离开长偃的话,接下来的暑假时间,她恐怕都得搭上。
各种拜访、采访络绎不绝,虽然她不用担心有什么奇葩亲戚再来闹事,但同学的弟弟妹妹什么的来取经她也是无法拒绝的。
想到这些,沈曼歌感觉头皮发麻,立马点头:“好!”
第二天她去学校填志愿的时候,清华招生办的老师也赶了过去。
班主任和校长也亲自到场,看到是由陆子安亲自陪同沈曼歌来填志愿,他们也都心下微惊。
本来还想安排沈曼歌做一次采访,顺便宣传一下学校的,但是陆子安气场太强了,加上他护得很紧,校长一直跟到最后,也还是没能找到机会把话说出口。
填完志愿,沈曼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拉着陆子安,走过长长的走廊,在校门口回头看了很久。
直到看到闻讯赶来的记者们,她才连忙上了车。
“哎,还是晚了一步。”记者们纷纷哀叹。
不过虽然没能采访到本人,他们也依然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拉着沈曼歌的班主任好好采访了一番。
事实上班主任吴老师也有点懵,她带了这么多年的班,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分。
文科!725分!
这是什么概念?这个分数,恐怕理科都能拿到省第一了。
升职加薪自然是少不了的,更让她激动的是,这个省状元给她带来的后续影响。
因此,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她把沈曼歌好一通夸。
虽然很高兴很激动,但是吴老师也在采访即将结束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还是认真地说道:“我还是希望,各位同学能够平常心对待各高校投来的橄榄枝,协议和确认书,从招生程序和政策上来说,这种行为是不被教育部门承认的。”
她点到为止并没有详细说明,但听得懂的人自然会懂。
曾经就出过例子,与商校签订了必录取的确认书,结果按照要求填了志愿后,高校没有录取,当年某省有七名高分学生被这样坑了,不少人都表示很遗憾。
像沈曼歌这样的到底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希望以分数为准。
毕竟,过后的补偿什么的,再多有什么意义?
这结果,直接影响的可是考生的一生。
沈曼歌的旧照被找了出来,斗大的【馥安省文科状元】的字铺天盖地。
在一片喧嚣中,他们踏上了飞往北亰的航班。
直到在北亰的酒店里安顿下来,沈曼歌才感觉整个人都踏实了。
她脱了鞋子,光着脚在地板上走了走,长长地吁了口气:“子安哥,我忽然想去游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