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布契拉提派了专员来华夏,与华夏商议一项跨国的生意。
经过一天的考虑,华夏给出了答复:“首先非常感谢……其次……另外鉴于此事关系重大,我方持保留意见,一切以陆大师的想法为准。”
得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布契拉提的专员坐在电脑前不知所措。
电脑对面的众管理层都一头雾水:“啥意思?”
这种回答太官方了,根本没一句落到实处的啊,完全听不懂!
专员有些纠结地看了看文件,表情略显为难,但在他们的催促下,还是认真地解释道:“这就是说……他们同意合作,但是陆阿惠他们管不了,让我们回去找陆子安商议……”
哦,这话他们听明白了。
敢情他们抛出的肉包子,真的有去无回了,而且还被踢了皮球,把问题又扔回了陆子安那儿。
开什么玩笑!
他们要能搞得定陆子安,还用得着这么迂回吗?
可是,直到陆子安他们在傀国各个地方都游览了一遍,他们依然没找到办法。
尤其是陆阿惠,陆子安把他保护得滴水不漏,他们甚至根本找不到他人。
不过,当了解到当天陆子安他们一行将去工厂参观的时候,布契拉提的众人顿时来了精神。
这种群体性活动,甚至还有记者一同前往,他们总能逮着机会找陆阿惠谈话的!
他们的想法,陆子安自然也能猜到。
临近出发,陆子安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陆阿惠:“这几天的风风雨雨,想必你心里也有数,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师父,谢谢你。”陆阿惠略显局促地坐在他对面,纠结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我不肯去意大利的话……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啊?”
盯着他看了半晌,陆子安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这几天陆阿惠越来越沉默,布契拉提对他的誓在必得的决心基本已经公开化,各种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的,连华夏官方都有私下打电话问他陆阿惠会不会有变故。
结果陆阿惠到现在,只发愁会不会给他添麻烦……倒是他们白担心了。
“不会。”陆子安看着这个平时略显跳脱,但此时神色凝重,明显有些紧张过头的弟子,眉目柔和了许多:“阿惠,你要明白,我是你的师父。”
陆阿惠怔怔然抬起头看着他,一时有些没明白。
“我说过,我是你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你坚持,他们就绝对拿你没办法,明白吗?”陆子安没有将话点得太透,但担心他自己胡思乱想,还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你们永远都不是我的麻烦,我比谁都更期待你们拥有更好的未来。”
那一瞬间,陆阿惠红了眼眶。
他仓促地垂下头,想借着低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慌乱,但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动容:“谢,谢谢师父……”
陆子安轻声笑了笑:“准备出发吧,今天会是一场硬仗。”
当车队停在楼下,陆子安回过头,看着这群英姿勃发的年轻人:“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时刻准备着!”
众人雄纠纠,气昂昂地跟在他身后下楼。
这架势,倒不像是去参观工厂,反而像是要去上战场一般。
这番话,真的是发自肺腑。
陆阿惠也没有再仔细解释的意思,说完便一脸坦然地站在原地,固执,而坚决。
在此之前,白木由贵和舟川大师曾想过会是别的原因。
或者是钱不够多?或者是他年纪小,觉得意大利太远?
又或者,真如他这些师兄弟嘻嘻哈哈笑谈的一样,只是因为儿女情长。
可是万万没想到,如此年轻的陆阿惠,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教,上所施,下所效。
就是因为有陆子安这样哪怕再艰难,也依然为了传统文化的未来四处奔波,不辞辛苦的人,所以才会有如今站在他面前,灵魂如巨人的陆阿惠。
或许是陆阿惠的坚持,触动了舟川大师内心的创伤,刹那间,辛酸苦辣一齐涌上了心头。
“我没有收过徒弟。”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戒指,神情复杂难言:“所以我不明白,你的思想,究竟是你自己的,还是陆大师赋予你的?”
其实看到陆子安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到惊讶。
如此年轻的大师,于傀国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太过注重年龄对职业生涯的影响,像陆子安这样的年纪,在傀国就算能小有名气,但依然不能收徒。
曾经的他,也想过收徒,但是总有人劝他。
要合群呀!
在傀国,是很难接受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的,这种思想从根本上被杜绝。
他需要不停地参加各种邀约,茶会酒会连轴转,借以获得他人的认同及肯定。
但是在他积累到了一定的资源,已经可以收徒的时候,他却又无法下定决心了。
再收一个徒弟,带他入门,然后让他也这样参加各种邀约,直到圆满?
不,他不愿意这样。
可是周围的人都在告诉他,这样才是正确的。
明显对立的思想和现实,让他只能研究禅学,让心彻底沉静下来,清醒地思考究竟是他错了,还是这个理念错了。
“是我自己的。”陆阿惠崇敬地看向陆子安,神情肃穆:“但是师父给我指明了前进的道路,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
入了百工门后,他才发现原来拜师是不用交巨额学费的。
原来师兄弟之间是有真感情的,他们可以像亲人一样相互信任,互相依赖。
然后他也就能全心全意地研究技艺,并努力让自己离目标更近一点。
舟川大师对他的想法非常感兴趣,拉着他详细地问了很多。
他一直非常好奇的是,华夏与傀国的思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异?
为什么明明傀国看上去比华夏更富裕,更发达,但青年人的思想差异如此之大?
直到送别他们的时候,舟川大师还有些意犹未尽。
而此时此刻,一直跟着他们的白木由贵,也终于正视这一群在他看来仍显稚嫩的青年。
他没有再提意大利给予的条件有多么优渥,也没有再说出国可能给陆阿惠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