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知白守黑【为發現男人說謊的一百種辦法舵主加更!】

毕竟要写几百个零件,也确实有点不够。

他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叠a3的纸出来:“够吗?”

“嗯,差不多吧。”陆子安打开笔筒,略微思忖一番,便开始下笔。

他拿的是一支非常普通的水芯笔,但是一手行楷写得如行云流水。

明明字体清晰柔滑,偏偏肆意洒脱的性格在笔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好字!”戴专家望着眼前这酣畅淋漓的文字,脚步像粘在地上似的不动弹了。

他一生为了文物奉献了自己所有,唯一爱好就是书法。

曾经偶然得到过一幅草书,他一直奉若珍宝。

那字迹明明非常新,应该就是当代人的墨宝,但是他偏偏找不到那个人。

那种浸淫在字里行间的不羁,笔锋中蕴含的洒脱,是他内心最为向往的境界。

只可惜他托了不少人问,却一直找不到那个书法大家的下落。

此时他看到陆子安这一手简单随意的行楷,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回来了。

渐渐地,仿佛自己也融进了这奇妙的境界里。

笔道流畅,行笔巧妙,陆子安一路甚至都没有停顿过。

一行行写下来,将那些零件分门别类,全部重新编了号。

沈曼歌开始还以为戴专家之所以不走,是因为不相信陆子安,心里还有些不忿。

等到陆子安写完了一张,戴专家如获至宝地捧起来,啧啧称赞,她才恍然发现:哎?这位专家你是不是弄错重点了?

“好字啊,妙于起倒,要达到如此八面灵动、八面出锋的境界,这手字练了不少年吧?”戴专家越看越是心喜,举起来细细欣赏着:“用笔如同风樯阵马,当真是淋漓痛快!”

尤其陆子安的字,向来喜欢知白守黑。

《老子》有云: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虚实相生,一字一行一处均未平平实实,总是大与小、粗与细、正与侧、长与短巧妙地组合在一起。

在强烈的对比中产生气势和力量,又从黑白错落的分割中,构成气韵生动的画面。

明明写得这般迅速,却一点不见凌乱,只见潇洒,可见陆子安功底之高。

沈曼歌虽然成绩很好,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字真的不如陆子安。

她练过字帖,字仅仅能说是整齐,干净,但却没有陆子安这般洒脱自然。

这已经不是字了,这是风骨,是特性。

看到字的时候,眼前便会出现陆子安的音容相貌。

真真正正的,字如其人。

不知不觉间,周围围拢了一群爱好书法的人。

他们都努力地往后站,只抻长了脖子去瞧。

等陆子安写完了一张,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拿过来细看。

不争不闹,每个人对待这些纸都如同珍宝。

而一旁的戴专家满怀激动,看陆子安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慈爱与赞赏。

等到陆子安搁下笔,微微退后半步,一回头看到放大数倍的戴专家的脸都有些被吓到。

他冷静地退后半步,疑惑地道:“戴专家,请问你觉得我这编号怎么样?”

编号?什么编号?

戴专家循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这才想起,哎呀,好像他是让陆子安编号来着。

“啊,我还没看完,稍等啊。”敬业心到底还是牵回了一丝理智,戴专家推了推眼镜,开始认真地查看着。

令他惊讶的是,陆子安提出的,竟然是一条全新的思路。

与他们之前将零件由用法区分和以大小区分完全不同的是,陆子安直接将这车马拆成了几个部分。

车轮、马、马夫、伞,全都分开。

其中每个细节又再拆分,分别以顺时针方向,将其逐个标记。

“哎,这里……”有人也终于将视线从欣赏书法里拔了出来,皱着眉头道:“怎么和我们编的号不一样……”

尤其是伞杆这里,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零件……

面对他们疑惑的眼神,陆子安气定神闲:“它就该是这样的,你们之前弄错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面面相觑。

值得一提的是,铜车马他们复原过三次了。

当初它刚出土的时候,由于原有木椁早年腐朽、上部填土塌陷,致使两辆铜车马损坏严重。

一号车出土时全车破碎,断口2244个,破洞316处,裂缝55处。

是他们日复一日,细心修补,将它们慢慢分门别类,精心地修复成了如今的模样。

上一次组装,其实已经基本恢复了《铜车马》原有的风貌。

之所以把它重新拆开,就是因为这伞杆,他们无法将其复原。

看似简单的伞杆,其实是铜车马是最有技术含量的部分。

伞杆插在一十字带竖杆铜座上,铜座与舆底作不固定连接。

伞柄中空,暗藏利器。

柄底多机关,通过不同机括的推拉组合,可以灵活控制伞柄在十字底座上滑动,从而使得伞盖可以根据太阳方向的不同而调整合适的倾斜方位;

不固定的连接使得铜伞打开机括后能取出,以其尖端插入土中,又可为歇息于野外路边的主人遮阳避雨;

在有刺客袭击的时候,伞盖作盾,伞柄和内藏的利刃都可自卫反击。

如此复杂的功能,尽囊括于一柄细长的伞杆之中。

戴专家眉头紧锁,心中复杂难言。

他对铜车马所有零件的了解,几乎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试过各种组装方式,唯独没有想过如陆子安这般。

所有人默默地看着他,让他拿主意。

是肯定,还是否定,就在他一念之间。

戴专家的目光在字迹上停顿了几秒,神色有些微妙:“陆大师……这,如果组装的话,工程量是很大的……”

如果真的成了,自然是最好不过。

但是如果没有成,每一次组装都是对铜车马的损伤。

更不用说是这样更换了组装方式的办法,稍有不慎便会留下遗憾。

他虽然认同字如其人,也非常欣赏陆子安这手书法,但是他也不敢轻易拿铜车马来赌。

这不是他个人的私有财产,他做每个决定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大师……我觉得……”戴专家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狠狠心:“要不,还是先在我们的模型上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