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着是新时代对艺术的包容性,但是实质上呢?
这是对神灵的亵渎!
这是对玉的糟践!
缓缓平息着怒火,陆子安端起茶一饮而尽。
手中捏着玉,慢慢握紧。
想要改变玉厄,就得从根本上,彻底扭转人们对玉的态度。
玉,不是用来炫耀的物件,玉是一种传承的信仰,它也是有生命的!
而信仰,正是如今的人们缺欠缺的。
所以这也和陆子安最初的想法达成了一致。
厄不在玉,在人心。
陆子安闭了闭眼睛,再次看向那枚经过天燎的玉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平和。
他想,是时候去开一场讲座了。
接到陆子安的邮件以后,燕大有过短暂的平静。
然后这个消息便如投入油锅的一滴水,引爆了所有的沸点。
那可是陆子安!
无双公子!
因为燕大并没有遮掩的意思,落落大方地安排着教室和时间,和陆子安讨论过后,便定在了六月初,离现在也只有几天时间了。
六月中旬就是高考,过后便是放假。
如果在以前,所有学生早就在期待着放假的到来,恨不能每天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
但是他们现在,只希望每天都能够更长一点。
明明只是一节普通的讲座,但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不到十分钟,已经预约满。
所有人都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那一天教室里将会有多爆满。
而网上也开始有人讨论这件事情,刚开始还只限于小范围内,随着燕大公布了时间之后,瞬间爆发!
【仰望学霸,后悔没有好好读书,现在连这么好的撩大师的机会都把握不住。】
【我隔壁的小哥哥的妹妹的男朋友就是燕大的耶,不知道能不能带我一个!?】
【就想想吧,噫,羡慕嫉妒恨!】
【燕大的师兄师姐们!能不能帮我要一下陆大师的签名!啊啊啊!满地打滚各种求!】
有脑子灵活的已经开始预约陆子安的签名,但是能进到燕大的,哪里会如此短视。
于是,陆子安的签名就和他的作品一样,有价无市,让众多黄牛望洋兴叹。
清华大学:【我认为此类讲座多多益善,大师考虑考虑我校。】
南亰大学:【覆议。】
阳海大学:【覆议。】
……
众多高校一夕之间,竟都放下了身段,各种互动以及艾特。
所有人都在期待,陆大师会答应吗?
看着那块玉,汤元想都没想,直接伸手去捡。
陆子安连忙拉住他,喝斥道:“发什么疯!手不要了?”
一旁打铁的汤叔也傻眼了,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这可咋办?”
“没事。”陆子安扫了一眼,拿起旁边的铁钳子,轻轻将那玉夹了出来。
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应轩已经反应过来,连忙取了个碗过来:“师父,放这里面吧!”
“嗯。”陆子安轻轻将玉放到了碗里。
碧玉落于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
虽然沾了些灰烬,玉的颜色也褪了一大半,但是还是很好看。
陆子安目光定在玉上,伸出手:“筷子。”
啊?筷子?
虽然不明所以,但邹凯还是迅速到里头拿了双筷子出来:“给。”
伸手接了筷子,慢慢翻动着玉。
原本通体碧绿的玉料,那种纯粹通透已经消失不见。
它的底部泛着白,中间由白到绿的渐变非常清澈。
难得的是,现在慢慢凉下来,这玉本身的绿意竟然未褪,正面青翠欲滴。
“对,对不起……”汤元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滚滚:“陆大师,我不是故意的,您这玉,值多少钱?我,我我赔给您……”
汤叔一巴掌糊他后脑勺上,无比诚恳地看着陆子安:“真的对不住,陆大师,汤元他就是毛手毛脚的,您一定要说实价,这钱一定得赔给您。”
但是陆子安却根本没看他们,他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块玉,越看越心喜。
二人不由惴惴,胆颤心惊地看着他。
终于,陆子安开口了:“听说过天燎吗?”
“啊?”
不止汤叔他们傻了眼,连应轩都不解地皱起了眉。
“《史记·封禅书》中曾经记载过,每当重大节日或者举行仪式的时候,皇帝会对天、地、山、川进行祭祀。”陆子安唇角微微上扬,声音沉静:“分别称为:天燎、地瘞[yi]、山悬、水沉。”
“祭天仪式……”邹凯微微皱眉:“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他这次培训的时候,有认真研习过华夏古典文化。
陆子安愉快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对,其实自古以来,这种仪式还挺多的,比如春正月天地合祀、孟夏常雩大祀、仲夏大雩大祀、冬至祭天大祀,除却这些四季之祀,还有升配、告祭等典礼,每种祭祀的供品都各不相同。”
他夹起那块玉,神情颇为愉悦:“人们在祭天告神时常以“玉”为媒介,这种用火来烧玉圭或者其他玉礼器的仪式,则是祭祀中最重要的一环,文献中称为——“天燎”。是古代对上天祭祀的一种礼仪。”
应轩听得很认真,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一幅庄重的画面。
皇帝出行,必然是仪仗在先。
大驾队列中,最前列的是四头大象,这叫导象,后面再跟五头大象,这叫宝象,因为身披珠宝做成的垫子,上面还要背上宝瓶,宝瓶里放着火绒、火石等,这是满洲旧俗中的必需品,祭祀时抬出来,以示不忘本。
后面是乐队,然后是金辂、玉辂、象辂、革辂、木辂五种豪车,后面又是180人的乐队。
后面才是皇帝正式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皇帝持玉圭作祷告,态度虔诚,祷告完毕,便将玉圭投入火中,代表仪式的完成。
“天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女娲时期。”陆子安慢慢地道:“《淮南子》中就有“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女娲烧石头祭祀天和后世烧玉器祭祀天,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
应轩大概听明白了,但还是不得不问道:“那这样烧了的话,玉还有用吗?”
这也正是汤叔他们最在意的,当即眼前一亮,感激地看了眼应轩,目光炯炯地盯着陆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