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这个时候,他依然淡定从容。
衣袖被放了下来,身着长袍的他缓步向前,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无端风流!
掌声更热烈了,许多人拍得手掌通红也不肯停歇。
傀国代表圣良先生,捧着一个巨大的木盒走了出来。
所有人慢慢停了下来。
全场寂静。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个木盒。
圣良感觉腿跟灌了铅似的沉重,心里更是压抑得几乎吐血。
原本这个颁发奖品的人,根本轮不到他。
但是看到情况成了这样,原定的代表直接甩手走人了。
他的原话是:“谁愿意去谁去,谁捅出来的事谁负责!”
白木由贵倒是想来,但是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知呢。
其他人也都面色不善,如果不是白木由贵晕倒了,他们怕是掐都会把他掐晕。
思忖间,圣良已经走到陆子安面前。
他嗫嚅着,颤动了一下唇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该恭喜他的,该微笑。
可是……他现在只想哭。
“丢人。”石村真未缓了缓,咬牙瞪着他,见他还垂着头没吭声,死死地抱着木盒,石村真未咳了一声。
圣良猛然惊醒。
再不舍,这也已经不是他们的东西了。
满腹的心酸,最终还是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恭喜……陆大师。”
陆子安微笑着点点头:“谢谢。”
木盒被接了过来,小心地放到桌面。
全场静寂。
陆子安拿起钥匙,轻轻巧巧地打开了锁。
咯嗒。
仿佛敲在所有人心上一般。
带着期待和紧张,所有人引颈眺望。
大屏幕上立即跟进,陆子安修长的手指灵巧地一层层打开保护层。
终于。
一抹微光乍现。
四个碗,安安静静地躺在箱底。
因自然窑变而产生的纹样,就好像让人在深夜的大海边望见了璀璨万端的星空。
那星空中则深藏了万千奥秘,宛若不可知的浩淼宇宙一般!
这就是碗中宇宙!
这种赞美性的描绘,依然不足以陈述它们的美。
有人声音颤抖:“这,这是真品吧……”
开什么玩笑。
这是什么场合,如果这样拿出来的都是赝品,谁丢得起这人!
而懂行的,则是感慨万千地摇摇头:“没有赝品。”
是的,为什么曜变天目茶碗举世无双?
因为它无法复制。
它的现世,是因为一个美妙的意外。
许多人尝试了无数遍,也根本无法做出同样的茶碗。
主持人同样很激动,声音热切地道:“听说将曜变天目茶碗放在黑暗中的时候会有非常奇妙的事情发生哦!”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里,后台拿了一副罩架过来。
黑色的布垂下,将那四个碗都笼罩其中,在顶端各自留了一处小孔,光线直直地照在碗上。
而大荧幕上,却清晰地展现出四个茶碗的图像。
惊艳。
一片黑暗中,仅仅凭借着那一丝微光,茶碗本身所具有的一个个耀斑,竟然闪出略显妖异的光芒来。
颜色变幻,高深莫测。
所谓曜变,就是在黑釉器上出现的灰色或漆黑小斑点,斑点周围有一圈银蓝色的晕环。
更加奇异的是,如果不断盯着碗中看,仿佛能看到漫天星宿,让人产生一种置身于众多的宇宙之间的奇妙体验。
【难怪傀国把它当成国宝,真的精美得令人惊叹!】
【我也想把它藏起来,保护在家里,谁也不给看。】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亲眼看一看,真的好美啊……】
【以前从来不觉得什么雕刻什么的有什么稀奇的,但是上次去子安博物馆以后,真的,好看。】
当茶碗再次被好好封存起来,全场掌声雷动。
主持人欢喜地:“下面,让我们有请本届漆艺国际比赛的亚军——陆……子安?”
是的,还是陆子安。
陆子安上前,圣良步步维艰地给他再次送上奖品。
这些原本是他们用来吸引陆子安的诱饵。
却没想到,到头来,不仅诱饵被咬了,连鱼竿都被拖走了!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季军——哎?陆子安?”
主持人都有些怀疑自我了。
莫不是写错名字了?
然而,他确确实实没有看错。
就是陆子安。
现场爆发出一阵轰笑声,许多人交头接耳,觉得这场景特别有意思。
然而,让人更意外的还在后面。
季军……
也是陆子安。
就连第四名……
竟然,还是陆子安!
全场口哨声,欢呼声,几乎将顶都掀掉。
这个戏剧性的发展让所有人都不禁拍案叫绝。
几乎一网打尽啊!
把人家的肉吃光了就算了,这简直是连锅带盆全部端走了!
【哈哈哈哈,论得奖我只服陆大师。】
【忽然觉得不该叫无双公子了,应该叫连对公子。】
【前面的你是要笑死我吗?老子王炸!】
【要不起。】
终于。
主持人瞪大眼睛,慢慢地念道:“……第五名,来自傀国的参赛者,石村真未先生!”
啊?
已经放弃治疗,准备好了回国迎接狂风暴雨的石村真未猛然抬起头,茫然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
傀国观众们拼命地鼓着掌,但是却都已经笑不出来。
聊胜于无吧!
虽然肉吃不着了,好歹还是喝了点汤的。
最悲伤的是,连这汤都是自家准备的……
石村真未慢慢地站起身,僵硬地走上台去。
颁奖的还是圣良,说恭喜的时候,两人对视,却都只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
明明也是奖品,捧在手里却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石村真未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下台的,茫茫然差点扭了脚,要不是圣良扑过来,可能手上的奖品都会摔地上。
“石村先生。”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石村真未慢慢咬紧了牙根。
已经这样了,他还想怎么样?
前四名都被他一个人包揽了,几乎所有奖品都被他拿了,他,还,想,怎,样!
他慢慢转过身去,咬着牙红着眼圈瞪着陆子安:“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