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傀国人都是一副见鬼了的神情,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我不信!”
是的,他们不信!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蠢的人?
主持人目光默默地望向台下,顺着他的目光,面色铁青的石村真未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曜变天目茶碗……
白木由贵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现场出现了诡异的宁静。
傀国民众看着白木由贵被抬出去,一个个都是恨不得剐了他的神情。
圣良顶着那些恍若实质的目光,如芒在背,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他想起来了。
初赛时,他看着台上的石村真未说他感觉石村君好像挺高兴的。
然后白木君说什么来着?
他说……陆子安的底牌已经全部掀开,但是石村君还没有……
他说……决赛的规则,或许可以稍微改动一下……
圣良琢磨着,这个补充说明,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加上来的。
他其实也能理解白木君,他可能是想着,陆子安本就是玩木雕的,转来漆艺能拿出一样精妙技艺已是极限。
而石村真未是平堂出来的,他有多少能耐他们心里都有数。
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一个这样的补充说明,看似对傀国是有很大益处的。
但是前提是,陆子安确实拿不出更好的作品,然后华夏方杀出黑马。
那样的话,这份补充说明就显得尤为关键。
石村真未早就说过他会做茶杯,如果同时做几个的话,每个都能参赛,那么到时这份补充说明就能发挥它最大的用处。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挖好的坑,到头来竟然会埋了他们自己。
“好的,那现在我们来看一下……”主持人反应非常迅速,直接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比赛台前。
陆子安起身让到一边,任众评委们对他的作品进行赏鉴。
如圣良所想的一样,的确是每个杯子参赛一次比赛。
不过这个人,换成了陆子安。
陆子安的作品名为《牡丹引凤》。
一个引字,道出整套漆器的精髓。
它拼合在一起,整套茶具便会呈现出凤穿牡丹的精妙画面。
但是当它分开的时候,每件器物亦自成一格。
花瓣舒展,招摇,微微晃动茶杯,那花瓣就软软地晃动。
仿佛春风中颤动的花枝,观之即醉。
如果石村真未的也是一整套茶具,或许还能与陆子安一比。
但是当他的茶杯遇上陆子安的茶壶,光是意境,陆子安就已经将他甩开一大截。
不过勉强能感到安慰的是,其他傀国参赛者的作品,还是将其他四名华夏参赛者的作品死死地压在了底下。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当他们的作品摆到陆子安的茶杯前,瞬间变的不堪一击。
哪怕傀国评委极力想打高分,但也不能太昧着良心。
只能咬着牙交了答案,然后现场统计,再直接宣布冠军得主。
统计了所有分数后,看着大荧幕上显示的前五名,石村真未眼前一黑。
石村真未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心里发寒。
虽然白木由贵一直念叨着说陆子安有多厉害,他也一直表示非常警惕,但其实他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
也就这种门外汉会觉得华夏的漆艺比傀国还好,他可是从小听爷爷说过当年那一段轰轰烈烈的漆艺史。
如果说当年,华夏有这般惊才绝艳的漆匠,他是相信的。
但是如今?呵。
他这么慎重地对待这场比赛,已经是他能给陆子安最大的尊重了。
初赛时,陆子安展现的技艺,虽然精妙,但是对他来说……
也不过如此。
然而此时看着这个水壶,他忽然开始怀疑曾经所接触到的信息。
壶中水少了以后,那些线条又逐渐隐了下去,壶身重新变成了那副平凡无奇的样子。
但是仔细观察的时候,还是能看到那些暗色的线条,以及隐在漆层下,流畅的金色线条。
流动的感觉。
没有借助水来展现,而是光看着这漆面,就有一种自然的动感。
每一个漆器打磨到最后,都会拥有自己独特的肌理,就如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举世无双。
但是石村真未从未见过哪一件漆器,能形成这样奇妙的纹理。
这是任何技艺都无法达到的流畅自然,如泼墨般淋漓苍润,色彩艳而不俗。
尤其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陆子安利用了生漆暴露在空气中会逐渐变暗的原理,竟然生生将那些艳色完全压了下来。
只有当盛满了热水,整体色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由于木胎壁极薄,它甚至会隐隐有些透明,表层漆色会逐渐变浅,然后里面的金色便会瞬间迸发出来。
石村真木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金线,镶嵌在凹槽之中的时候,也是有变化的。
由薄变厚,所以凤凰的展现才会有快有慢富有动感。
这茶壶既有传统笔墨底蕴,又能大胆创新,色、光、态、韵各臻其妙,完全不是他的茶杯所能相比的。
石村真未慢慢地,缓缓地将茶壶放了下来。
手撑在桌面,只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头顶冲,太阳穴感到突突的疼。
不可能的……
为什么会这样……
陆子安的技艺之高绝,构思之奇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对华夏漆艺的认知。
——既然他们有这么厉害的技艺,为什么会给所有人华夏漆艺已经势微的感受!
他不能理解。
事实上,其他人也不能理解。
尤其是现场的众位漆艺大师,各自强行忍耐着,才没有当场失态。
事已至此,谁占尽上风一目了然。
看来,冠军已定啊。
众评委对视一眼,各自慎重地准备开始进行评选。
“哦,稍等一下。”陆子安一副刚刚才想起来的模样,从桌底下掏出一份文件:“我之所以做这么多,也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石村真未猛然顿住了脚步,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得了冠军都还不够吗!
他到底还想干什么!
台下的白木由贵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面色蓦然变得惨白。
他一把攥住了圣良的手,用力到圣良当场面色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