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懂。
起身抻了个懒腰,陆子安走到一边,示意他坐下:“今天你别雕桃枝了。”
他想了想,随手拿过他当时练手的竹筒:“做竹刻,内容不限。”
应轩有点懵,他没学过竹刻啊……
但是陆子安这样说了,他也不敢反驳,老老实实从众多竹筒里挑了一个比较顺眼的,慢慢地开始进行刻绘。
非常奇怪的是,他明明从来没有接触过竹刻,甚至陆子安都没和他说过什么是金凌竹刻,他甚至是硬着头皮用浅浮雕的技艺在进行雕琢,却惊讶地发现他下刀时自然流畅,毫无阻碍,甚至比他雕琢桃枝时还要轻松几分。
这个发现令人惊奇,应轩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么得心应手的一刻。
手感逐渐上来了以后,他手腕缓缓用力,刻刀如流水般在竹筒上淌过,轻而浅地勾勒出一片竹林。
他前面确实是在照着陆子安的在雕琢,但后面慢慢地,融入了他自己的思想。
应轩在做竹刻,陆子安便打开徒弟们送过来的作品,一件一件慢慢地查看,然后在纸上写下不足及需要修改的地方,并根据每个人的短板进行下一步的训练明细。
每个人的方法都不同,这样才能让每个人的天分发挥到极致。
所以如刑国胜那样带徒弟,其实是不可取的。
因为他是直接将所有徒弟放一起带,每个人的训练进度都是一样的,不管你跟不跟得上,今天说过了就是过了。
这样的方式也不能说不对,但是就是挺浪费人才。
就像枫瑞,真的是个好苗子,可惜被他师傅给耽误了。
陆子安忙活完了,应轩还在雕那一小片竹林。
“……”正常人的速度确实就是应轩这样,一刀一刀慢慢地琢磨,他不能要求太高。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应轩憨憨地抬起头朝他笑了一下:“师傅,你先去睡吧,我再做一会儿,明天做完了给你看。”
“好吧。”明天是瞿蓓蓓结婚,陆子安也就没拒绝:“那你也早点睡吧,明天做也没关系。”
“嗯呐,好哒!”
第二天是个好日子,一路去酒店的路上就碰到了好几队婚车。
沈曼歌忍不住有些憧憬地道:“今天蓓蓓姐一定超漂亮,子安哥,你说她会穿中式婚服还是直接穿婚纱?”
“那我怎么知道。”陆子安接收到她不满的视线,不敢再敷衍,随口道:“也许是中式的吧?”
沈曼歌想了想,认真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蓓蓓姐超有气质,凤冠霞帔肯定超美的!”
结果刚走到半路,就接到了瞿哚哚的电话,她气喘吁吁地道:“曼曼,你们到酒店没?没到的话能不能来接我一下!喂!撒手!”
“出什么事了?”沈曼歌刚问了一句,哚哚那边就把电话挂了,她一脸茫然地看向陆子安:“挂了,子安哥,我们先去接哚哚吧!”
“嗯,行。”陆子安直接路口掉头。
宫灯鼓腹用精湛的透雕镂雕工艺,将龙凤呈祥雕琢得极为精细华美。
衬着微微泛黄的色泽,看着它旋转的同时,人们仿佛听到了喧嚣阵阵。
满城灯火,满街游人,火树银花,通宵歌舞。
伴随着游人的脚步,在长街上行走,有路过的马车发出叮咚声响。
素手掀起车帘,仅仅是纤细白皙的手指就已经足够让人留连。
刹那间,风吹动树梢,飘落漫天花雨;
震耳欲聋的声响里,烟火冲上云霄,而后自空中坠落,仿佛下了一场星雨,令人目眩神迷。
但那一切,都成了衬托,都成了背景。
在这一刻,每个人都忘了自身所处的环境,痴痴地凝望着那惊艳的一幕。
世事无常。
每个人都有心底难以启齿的秘密,都有那个启唇欲唤,却又黯然咽回肚中的名字。
忍不住在心里轻声地问:
如果时间倒回,我们还能再相遇吗?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遥遥望一眼也好啊……
这些遗憾最终成了我心底最深的伤疤,那些岁月你都忘了吧?
世间喧哗都已经逐渐消失,明明走在长街,周身不时走过雾鬓云鬟的游女们,心中却一片荒芜。
直播间所有弹幕都停了下来,而宫灯还在悠悠地转。
错过,便是一生。
仓皇四顾,车水马龙中哪里寻得到那一抹倩影?
微风轻送,淡淡的幽香让人心中充满怅惘。
她,真的来过……
这一生,还有再次相遇的机会吗?
有缘无分,这是上苍给予的,最决绝的惩罚。
宫灯的火光飘摇,仿佛有人在轻声叹息。
步伐凌乱,一阵风吹来,吹得面上一片冰凉。
或许要等到我们垂垂老矣才能释然,还能笑着对嬉戏膝前的孙辈笑言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远处又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心底仿佛有所觉察,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