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黄昊当即便把锄头一丢,几大步来到自家田头的凉棚前,对着正在编织用来驱赶雀鸠的草人的黄二杆子道:“爹!俺想到了一个好营生!”
黄二杆子手上没停,却是嗤笑道:“啥好营生?”
黄昊吞咽了一下口水,尽力模仿往日黄大的口吻道:“吃食!弄吃食!前日俺跟轩哥儿进城,那华容县里的汤饼,六个大钱一碗哩!好赚!还有那正店里的饭食,一碗菜三十文钱哩!也好赚!”
黄二杆子听得嘴都乐歪了,问道:“啥意思?你是说,咱家也去华容县里开店卖汤饼?”
瞧着黄昊一脸正经的点头,黄二杆子当即放声大笑,且笑得直拍肚子,瞧这模样怕是要笑破肚皮,见黄昊一脸懵逼,笑了一阵倒也停了下来,伸手挠了挠黄昊的后脑勺道:“好!好小子,跟着轩哥儿进了两趟城,倒也长进了不少,竟也知道寻好营生了。对也!黄大,你可知道咱家一年到头能进账多少钱粮?”
黄昊被问得一愣,不论是他还是之前的黄大,似乎都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只能茫然摇头,黄二杆子便也直起身子,把手中的草人放下,伸手好似指点三军一般对着周围的农田一划,与黄昊道:“瞧瞧,咱家的地可是有整十六亩,除掉朝廷的税赋和给杨家的租子,以及杂七杂八的火耗,光是这一茬夏粮,便能攒下至少二十石稻子,打成精米也有十五、六石,再算上你娘种的春菜、秋菜,还有你爹我出去做手艺赚的利市,一年到头下来,至少能收得十几石米粮,二、三十贯银钱,仔细算算可是比开店卖什么汤饼赚得多了。”
听得黄二杆子这么一算帐,黄昊也有些发呆,心说什么时候种地这么赚了?这一点也不科学啊!
难得黄二杆子觉着自家傻儿子最近有些开窍,便也寻着这么个机会好好与黄昊掰着手指算了算家中的岁入,听着林林总总一算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这首先,黄家是正经的外来佃户,本身并没有背着什么族丁税和地丁税,这两种税是朝廷的固定税,专门针对的是已经落地生根的农人家族,而外来佃户说好听点是自由民,说不好听就是盲流,能在此地待着便住下,待不住便走,本乡本土的胥吏不会闲着蛋疼寻他们这些流民找茬抽税,惹急了来个白刀子见红便亏大了。
所以,黄家的一个佃户身份,仅在税赋这一项便能免去不少杂项。
当然了,不是说身为佃户就能免税,要真是如此这全大宋的农人岂有不全部变成佃户的道理,只是说身为外来佃户,在税赋杂项上有所减免,但总量还是不低于本地定户(定居户)的,只是少了些麻烦而已,因为总税和赋钱都容进了正项两税和租子里。
就拿黄家来说,黄二杆子当年在杨家村落户时,可是正经拿着四十贯钱与杨氏族人买下了二十亩的“田皮”,也即是“土地使用权”,然后约定正税自理,此后每年付给杨氏地租是土地收益的五分之二(也就是标准的四六开),然后由仍旧持有“田骨”(也即是土地所有权)的杨氏出面来应付这二十亩地所要承担的杂税和徭役,当然杨氏有关系,家中也有读书人,可以寄田减免这部分的杂税和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