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未将身子蜷成虾球状,一翻身,双腿呈大字散开,脚底的触感轻软像棉花。座椅的空间太窄,‘咣铛’,摔个四脚朝天。
“奶奶的,谁把老子推下去了!”后背痛得他龇牙咧嘴,程未坐起身,跟疯狗似地乱吠。
待眼睛完全适应炽白的光,他捞回帽子,正琢磨着前后,她沙沙哑哑的说,“戴反了,这是后。”
宴旸捧着水杯望他,裤子印了几块灰色的鞋印、枯掉的草皮,脸色很淡。
认出自己的杰作,程未翻出破破烂烂的面巾纸,懊恼极了:“对不起,没把你踢疼吧?”
她没接,低垂的眼角蓄着水光,泪水浸着晒伤的脸,很疼。
心提到嗓子眼,程未疾声说:“宴旸,你别哭,我带你去医务室。肿了咱开消炎药,青了咱开消毒水,断了,我背着你去市医院打石膏。”
饿的头晕眼花,宴旸索性将头埋在书本上,抽抽搭搭。
见不得喜欢的女孩哭,他叹了口气,柔声央求:“你别哭了,好不好?”
“你真没有踢疼我。”絮絮叨叨惹人心燥,宴旸将头挪到一边儿,不看他,“是我自己不舒服,程未,你不必多管。”
不舒服?
一把将书抽走,宴旸瞪了他一眼,不客气的说‘你干嘛啊’。食指将书转成了花,程未耸肩:“我这人最讨厌看书,一行字抵一颗安眠药,还能抢你的不成?”
“那你还我。”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舒服。”
狐疑地望着他,宴旸说:“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婆妈。”
婆妈还不是为了你!
将话死命咽下,程未说:“不是婆妈而是独善其身。都是同学,你在哪晕了倒了,别人一问,哦,原来程未曾踢过她一脚。以讹传讹,我跳进澡堂也洗不清。”
翻个白眼,宴旸指着自己:“我像是个会讹人的?”
坐在她身边,程未咧开唇:“没准是。”
忍无可忍,宴旸对他喊:“您安心,我就算曝尸荒野,临死前也会立个牌子——此处是个饿死鬼,与程未没一分钱关系!”
嚷得声音太大,牵动肠胃嘟噜噜的叫嚣,很像悠远的萨克斯。
他干脆笃定地下判定:“原来你是饿了。”
“狗屁!”宴旸像炸了毛的猫,太阳穴跳得急促,“我明明是消化不良!”
程未将书撂给她,一笑,小虎牙格外减龄:“随你饿不饿,既然不干我的事,那我也没兴趣听。”
两腿一迈,他嚷着再见,摆手的频率像扫雨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