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有些尴尬的起身,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去,嘴里“嗯”了一声。
一颗心,刚刚还在沉浸在她回来了的惊喜的雀跃中,此刻,却又掉入了滚滚的油锅里,上下煎熬。
连姝的睡意终于彻底地清醒了。
她从躺椅里起来,轻盈地走到男人的背后,双手从他的腰间插进去,环抱住了他精壮健硕的腰身。
然后,将脸贴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嘴里喃喃地道:“聂慎霆,我好想你。”
就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她不过是外出了几天而已。
明明是如蜜般的情话,聂慎霆却浑身一僵,身子像是被钉子钉在了那里,一动也动弹不得。
良久,才慢慢地掰开她的手腕,声音沙哑而又苦涩地道:“小姝,别这样……”
连姝却固执地环抱着他的腰,不肯放手。“不,我就要这样抱着你。”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想这样抱着他,永远也不分开。如今终于近在咫尺,她怎会再轻易放过?
聂慎霆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泡在了黄连苦水里,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说不出来的苦涩。
连姝又喃喃地道:“慎霆,难道你不想我吗?不想要这样的抱着我吗?”
他想。他怎么不想?他做梦都想,疯了似的想。天知道他刚刚接到她的电话时多么的激动,多么的开心。
他丢下所有的事情,丢下公司,丢下家人,丢下了一切,一路超速赶回来,连闯好几个红灯,就是为了见她。
他想把她狠狠地压在身下,好好的爱抚。他想疯狂地要她,深深地吻她。他想把她揉进身体里,骨血里,以解相思之苦。
可是终于见到她,他却退却了。准确的说,见到张开眼睛的她,看到那双清澈的,秋水般的眸子后,他慢慢地清醒了。
不,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由着那股子本能的冲动而做下最终伤害到他们的事情来。
因为他们是叔侄。他们是血亲。如果再继续,就是乱一伦。那是违背道德和人伦的。他不能那么做。毁了自己,也毁了她。
“小姝,对不起……”心中煎熬良久,他终究还是狠心地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但是我们,以后得保持距离了,不能再为所欲为,想怎样就怎样了……”
“为什么?”她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问。
他的声音愈发苦涩,“你明明知道原因的……”
她摇头,“我只知道,我爱你。你也是爱我的,不是吗?”
“小姝……”他心中似有刀割,一时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他早就猜到了,连姝不会凭空消失的,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她,否则,她一个女孩子带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又能去哪里?而且,还能消失得这么彻底,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果然,这背后,真的是自己的父亲插了一脚,而且,还有他的好二姐的功劳。她也插手了。
他们都瞒着他,宁愿让大哥死不瞑目,宁愿维持这虚伪的和谐假象和家族面子,也不愿意让连姝回来认祖归宗。
这一刻,他看不到所谓的血肉亲情,看到的,只有令人发指心寒的利益冲突,和人性的自私和劣根性。
这个家,他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大踏步地朝楼下走去。
刚走出聂家的大门,手机忽然就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能打到这个电话上来的,不可能是陌生人。
所以,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划开了接听键:“你好哪位?”
那头,一个久远而又熟悉的女子声音,幽幽地穿过电波,清晰无误地钻入了他的耳中:“聂慎霆,好久不见……”
聂慎霆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那一刻,世上所有的万事万物悉数都不存在,耳边,只有那把清丽的声音,像暮鼓晨钟,一声声的,静静地回荡……
别墅。
时值盛夏,树木葱茏,花开似锦,空气中暗香迂回,沁人心脾。
聂慎霆从车上下来,站在院子里高大的法桐树下,一时间,竟有几分近乡情怯的裹足不前。
明明是天天都住的房子,明明是熟悉无比的场景,可此刻,一草一木落入眼中,却有一种梦境般的不真实感。
八月清亮的阳光透过法桐的叶子缝隙洒落下来,调皮地洒落在花圃里那些开得灿烂的英伦玫瑰上。
靠近二楼露台的那株海棠树,林花早谢了春红,树上结出了一枚枚青涩的果子,掩藏在枝丫之间,恍恍惚惚的,他仿佛看到一对男女靠着露台在拥吻,漫天花雨给他们做陪衬,他们就在那明媚的春光里,在那和煦的春风里,吻得难分难舍,缠绵到不知今夕何夕。
他下意识地上前了几步。
管家赵妈看到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三少,您回来了?”
聂慎霆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小姐呢?”
赵妈道:“在楼上。”
话音未落,就见男人风一样的消失在了眼前,直奔二楼而去。
赵妈站在那里,神色有些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