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话留了半截没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连姝不好问人隐私,只道:“好人有好报,奶奶,丫丫阿姨一定会好好的。”
怕吴老太伤心,对病情不利,连姝便岔开了话题,没再继续说这个。
她在余家逗留了一个下午,离开的时候,正碰上余松出车回来。
余太太道:“余松,你送送小姝。”
连姝忙道,“不用了,也没几步路远。”
余太太朝儿子使个眼色,笑吟吟道:“还是送送吧,顺便,帮我买瓶酱油回来。”
连姝:“……”这拉郎配拉得也太明显了。
但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拒绝了。于是,她和余松默默地往外走。
走了一截路,余松道:“小姝,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连姝愣了愣,“生气什么?”
余松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气我妈愣撮合我们俩。”
连姝笑了,这愣头青也看出来了,他妈在愣撮。
“没,”她道,“你想多了。”
余松点点头,“你没生气就好。”说明他还有机会。
连姝今天却不想跟他说这个,她问道:“余松,你去过云城吗?”
“云城?”余松愣了下,点头,“去过一次。”
“什么时候?”
“大概是三年前吧,怎么了?”
“没什么,”连姝道,“今天吴奶奶说起她以前在云城的故人的事,很伤感,所以我才问你的。”
“哦,”余松神色黯然道,“奶奶一定是又想丫丫阿姨了。”
连姝道,“我听吴奶奶说,你按照地址找过去的时候,那家人搬走了?是去国外了吗?”
余松脸色微微一变,良久,才瓮声瓮气地道:“不是。”
连姝心里一动,敢情这其中还另有隐情?余松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吴老太?
“那你为什么要跟吴奶奶说他们搬走了?”她好奇地问。
余松苦笑一声,道:“小姝,丫丫阿姨其实已经过世了……”
“啊,是这样,”连姝恍然,“你是怕吴奶奶受打击,所以才骗她的?”
“嗯,”余松点头,“丫丫阿姨每年都会来看奶奶一次,有时候是她自己来,有时候是她们两夫妻来。一直延续了十几年。我们家也都习惯了有这个亲戚的存在。可是从五年前,丫丫阿姨就忽然不来了。我们家人都很担心她,奶奶也时常念叨,怀疑丫丫阿姨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到三年前,奶奶实在是放心不下,便让我去云城看看。我到了云城才知道,原来丫丫阿姨和她老公都去世了……”
连姝怔了怔,“两个人都去世了?”
“是,”余松神色有些黯淡,“听说是死于非命,被生意场上的仇家给害了。”
连姝愣了半响,才道:“那他们家其他的人呢?”
余松道,“丫丫阿姨还有个女儿,但她从来也没有带过来过,我们也都没有见过她。阿姨两口子出事后,她的女儿也不知所踪了。我怕奶奶听到这个消息受不了这打击,所以才一直瞒着她。”
云城。五年。夫妻死于非命。女儿不知所踪。这些关键字串起来,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连姝被网在其中,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一把抓住余松的手,隐忍着所有的情绪和突突直跳的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你的丫丫阿姨,她,叫什么名字?”
余松见她神色突然有异,一时有些呆住,“小姝,你怎么了?”
“回答我,”连姝的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他的手臂里,哀求似的道,“告诉我,她叫什么?”
余松尽管很诧异,但还是如实回答道:“秋如水。”
秋——如——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连姝怔怔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和怪异,似喜非喜,似悲非悲。
最后,所有的情绪悉数化成了一连串的苦笑。
谁能想到呢,萍水相逢认识的街坊,竟然会是亲生母亲的奶娘!
世界真小啊,兜兜转转的,还是这些人和事。她逃离云城,来到江城,不想,遇到的还是故人。
一时间,她内心情绪奔涌如潮,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余松被她怪异的脸色吓到,忍不住问道:“小姝,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