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大少!她竟然如此称呼他。聂慎行面上浮起一抹苦笑,“小姝,你,不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不能。”连姝硬邦邦地道,“我有爸爸。我的爸爸是白颂朗,养父是连桥山。”
聂慎行心里愈发苦涩,“可是,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那又如何?”连姝面无表情,“你养过我一天吗?”
聂慎行被噎住了,那一刻,几乎狼狈得无地自容,内疚得无法言语。
“对不起,小姝。”到最后,他只能这样喃喃地道。
连姝不耐烦道:“有事说事吧,没事我就先走了,奶奶还在家需要人照顾呢。”
“小姝。”见她要走,聂慎行急得差点要从椅子里站起来抓她的袖子。
就是为了怕老太太受刺激,所以他才约她到这里的,没想到这才说了几句,她就要走。
“小姝,你等等。”他的手无力地挥了两下,眼神哀求地,恳切地道,“陪我,再坐会儿。好吗?”
连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下来。“怎么,聂家觉得还是容不下我,要赶尽杀绝了?”
聂慎行呆了一呆,“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连姝道,“难道你不是来劝我,离聂慎霆离得还不够远,还要再离远一点吗?”
聂慎行心如刀绞,“孩子,不是你想的这样。为什么你要这么想?聂家没有人要你离得远远的,没有人……”
“没有人吗?”连姝嗤笑,“那又是谁把我送到这个鬼地方的?”
聂慎行几乎无言以对,“对不起小姝,我不知道,不知道是慎言,是你姑姑把你送这儿来的,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同意的。你是我的女儿啊,我怎么可能让你流落在外呢?我希望把你接回聂家,希望你能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啊……”
“是吗?”连姝轻飘飘地道,“你当年连自己的心爱的女人都能放弃,现在,一个上不了台面,又和自己的亲弟弟牵扯不清的私生女,又算得什么?值得你为此得罪老爷子,得罪整个聂家?”
一句话,如一把无情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聂慎行的心窝子里,那一刻,他只觉得疼痛瞬间就席卷了全身,散到了四肢百骸里。
聂慎行几乎无力承受,又一阵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外面的聂忠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动静,都忍不住飞快地奔了进来,一边给聂慎行捶着背,一边给他倒了杯水,然后,隐忍而又恳求地对连姝道:“小姐,大少爷已经这个样子了,你就不要再刺激他,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了好不好?难道你真的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吗?”
连姝紧紧地抿着唇,眸子悄然垂下,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大腿的肉里。
她知道聂慎行现在的状况经不起她那样的奚落和讽刺。可她就是忍不住。一想到母亲当年被这个男人给负了,不知道有多伤心,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复杂的身世,她又怎会经受这些苦难,失去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又怎会和聂慎霆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那些痛,如今还深在骨髓,午夜梦回,依然难以入眠。
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要尖酸刻薄地刺他两句。今日种种恶果,全是这个男人当年种下的。如果不是他,一切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所有人的命运,都因此而改变。所以,她对聂慎行,更多的是恨,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