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寒率阴觞山鬼渡门众徒恭送大王下山,”顷刻,乔南寒清凉的声音突然在山中响起,字字如同珠落有声,“愿大王此番出行一帆风顺早日归来!”
她尚未反应过来,便听附和声震天而起:“愿大王此番出行一帆风顺早日归来!”
这一声惊得萧索山林中群兽皆动,亦将她吓了一跳。
毕竟她虽然在名义上是阴觞山的一山之王,却极少过问山中事务,偶有插手也不过浮于言语,又非鬼渡门人,平日里只待在石木殿中少与他人往来,自然不敢以大王自居,也从未想到乔南寒竟如此认真,特召了全山众徒为她送行。
纵然看不见,但如此阵势,着实让她有些失措,竟然不觉这天地寒冷。
细算下来,她在这世间也不过只活了两百多载,这里几乎承载了她半生的回忆。
即便这回忆中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但却也是她最平和的岁月。
而这份平和的背后,是有多少她并不相识的生灵在默默为之守候?
昔日不相知,此时离去,唯留感激,她第一次如同一个真正的山王一般站在所有山人面前深深一拜。
“我此番下山之后,山中一切事务都要劳烦乔先生。”循着乔南寒说话的方向望去,她诚恳道,“若悬亭出关,还要麻烦乔先生向她说明此事。”
乔南寒并未如往昔般直接应下,反而似是在吩咐其他什么人:“大王之言,你记得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答道:“大哥放心,我记得了。”
那是他的弟弟乔南云的声音,她反应了半晌才惊然问道:“乔先生为何要这么吩咐南云,难道先生也要出远门?”
南云年轻且嘴快:“大哥他自然是要陪着大王您一起下山的。”
她唇角一抽,想客气地回绝,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没那个勇气,否则若是被乔先生一口回绝,那自己这个一山之王该多没有面子。
毕竟,乔先生是她命中的贵人。
从石木殿到第九重袭鬼门,她知道,自己不过抬脚落脚数百次,但乔南寒却已备了百余年。
帷帽上的白纱随风而动,但再厉再狂的风也无法将其掀起分毫,果真将她的面目掩得结结实实,秋鹂的一句“特地准备”,不知耗费了他多少心血。
不过感激有许多种方式,就如今而言,朝夕相见开口言谢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到了山底,她将伸手接过雪花来揉上一揉的冲动忍了又忍,恭敬对身后的乔南寒道:“乔先生其实不必亲自下山,我此次只是回家,身边又有小蓝他们,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乔南寒尚未开口,栗郡已在前面不耐烦地转过身道:“自下山你这话都说了第十次了,说一次停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出了这阴觞山?再说,你的安危能指望那几只破木鸟吗,还不得靠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