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秋月闭嘴了,原本瞪的好像铜铃的眼睛迅速的恢复正常,要喷火的眼神迅速消褪替换上无限温柔,因恼怒绷紧的脸如花一般绽放出迷人的笑容。
然后,她檀囗微启,轻轻道:“安先生,您回来啦,我去跟夫人说。”
安无风含笑道:“嗯,不用了,她过来了。”
秋月向后院方向望去,果然见得走廊那头,白衣如雪的周仪慈抱着个婴儿,正缓步行来。
娃儿还在低声哭泣,周仪慈轻抚着他的头,柔柔道:“孩子,爹爹回来啦。”
安无风心头一暖,快步迎上,轻轻揭开娃儿头部的裹巾,看见一张胖乎乎的脸,一双明珠般清澈的眼睛。
这一刹那,父子四目相对,或许冥冥之中自有骨肉相连之亲近,娃儿竟然不哭了,反而咧嘴一笑,模样可爱之极,让人疼爱。
安无风道:“我可以抱抱他吗?”
周仪慈道:“当然可以,而且,你也可以抱他妈。”
安无风哑然一笑,轻轻刮一下她的脸,把娃儿接抱在手,道:“仪慈,你学坏了哈。”
周仪慈低声道:“还不是惦记着你,把脑子都想坏了。”
安无风道:“对不起,苦了你了。”
周仪慈微微摇头,道:“不,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啦。”
安无风道:“刚才,孩子吃饱了没有?”
周仪慈道:“该是差不多了。咦,花掌柜还在呀,不好意思了……”
此时,他们一家三口子已到大厅门口,花三郎待立在这儿。
不止如此,墨军等一班护卫也聚集在门前,异口同声道:“安先生!”
安无风道:“兄弟们,谢了。”
众人回道:“安先生客气。”
待得众人消停,花三郎道:“回夫人,刚才出门口处,恰逢大少回来啦。”
周仪慈道:“哦,花掌柜,里边请。”
花三郎道:“夫人客气了。”
安无风夫妇,秋月和花三郎进入了大厅,墨军等人自觉散去,回归各自岗位。
或许,娃儿在父亲的怀里感觉了极大的安全感,居然睡着了。
周仪慈对秋月道:“秋月,你把孩儿带去睡觉,趁花掌柜在,我们谈点事儿。”
秋月应了声,从安无风手上接过娃儿,走出了大厅。
花掌柜道:“夫人,刚才我跟大少提过,关于柳家入股矿场一事。”
周仪慈微微点头,道:“相公,数日前,梦大侠来过,教我迁居雁荡山,我没有点头。然后,他老人家就决定让柳家参与进来啦。”
“哦,”安无风眼神一亮,心头也豁然开朗:他老爸是不放心周仪慈的安全呀,坦率说,是担心他孙子的安全,才再次强忍肉痛,分柳家一杯羹,让柳家参与进来,实则是为了保护他的孙子。
这一回,安无风真正的感动了……
海山登基第九天,按当日兄弟之协约,立爱育黎拔力八达为储君皇太子(实皇太弟),掌管中书省,枢密院。
当然,大事已定,爱育黎拔力八达没有继续占住皇宫道理,带着妻子,儿女和女婿迁出宫外,他的母亲,也是海山的母亲答己,她贵为皇太后,自然留下,分享来之不易的富贵。
相对来说,这个结果还算是皆大欢喜的,如果一定要说谁感到遗憾,这个人,一定是阔阔伦郡主。
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伤心失落的表情,更没回头,走的很干脆,很决绝,仿佛,这里一刻都不能呆下去了。
这里,是葬送了她一生幸福的坟墓。
她很平静,因为,她的心,已死在这里。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安无风悄悄的离开了京城。
走出京城之后,安无风并没有直下江南,而是取道大同府。
半月后的一个黄昏,安无风骑着他的大宛马出现在大同府郊外,在四个矿场走了一圈,虽然并无深入仔细巡查,只在隔远瞭望,但见秩序井然,工人们的工作情绪不错,运作环节正常,尤其是,在某个矿场,他远远看见了柳新运的身影,也就更放心了。
当然,柳新运在这里出现,也就是柳家参与了矿场股份,他是有点意外的。当初,他为了化解青城派外围资源遭遇围堵之困境,施展釜底抽薪手段直奔大同府,肢解与覆灭了掌控矿场的四大家族,然后,还报当年柳大奶奶对他的舍命相护之情,配合柳新运演绎了一场苦肉大戏,将柳家的毒瘤揪出剪除,然后,他老爸梦中游承诺在海外运输让出一块交由柳家打理。
如今,柳新运出现在这大同府,还管理着矿场,莫非,他老爸改变了主意?
要知道答案还不容易?
一是直接问柳新运,二是向周仪慈打探。
他选择了第二,因为,此行来大同府的目的,就是见她来的,又或许,是她们母子(女)——按时间推算,周仪慈早已下产,孩子都快半周岁了罢。但是,是男娃还是女娃,却是不知,说来,他这当爹的,也是够可以了。
当然,这和他工作的环境复杂性是分不开的,再则,柔顺体贴的周仪慈生怕增加了他的牵挂而分心,故而没传信告之。
落花苑。
熟悉的门匾映入了安无风的眼帘,同时,一阵婴儿的啼哭也送进了他的耳朵,他的心窝顿一暖,一种异样的十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感觉迅速流转全身透彻四肢百骸,暖洋洋的,仿佛冬天里沐浴阳光的温暖,舒服之至,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
但听得秋月的清脆声音:“夫人,少爷该是饿了。”
周仪慈软糯的声音:“秋月,你让他忍忍,我和花掌柜谈最后点事。”
秋月道:“哦。”
花三郎的浑厚声音:“夫人,无如我明天早上过来吧,天大事儿都没小少爷要紧,饿坏了小少爷,大少回来,还不掐死我呀。”
周仪慈道:“瞧您说的,没那么严重。那好吧,我送您。”
花三郎忙道:“唉,千万别,告辞。”
周仪慈道:“唉墨军,把花掌柜的马牵出来。”
“是,夫人。”
“噢不用了,墨军,我自个去,都自家人,还客气啥,唉唉,我不是说了么,怎么我的话就不好使了呢?……”
显然,墨军没听他的劝阻,坚持执行了周仪慈的指令,去马廐给他牵马了。
安无风在门口站着,看着关闭的大门,却是迟迟没有摇动门上铜环,竟然凭空生出一丝类似近乡情怯的感情。
吱嘎——
大门被拉开,牵着马的墨军和花三郎并肩行出来,然后,两人皆是一愣,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然后,一个说:“安先生!”一个说:“大少!”
安无风含笑道:“墨军,花掌柜,两位别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