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微微颔首,道:“正是,弟弟且说无妨,有什么问题,咱们拿出来共同解决。”
爱育黎拨力八达道:“哥哥当是知晓,阿难答与皇后勾结,窥视国之神器,若非弟弟组织力量,与之争持,拖延时间,怕是早已神器旁落,再无你我兄弟之机会了。”
海山点头承认:“这倒是实情。”
“所以,”爱育黎拨力八达沉声道,“哥哥,弟弟不服。”
乌达王爷一震,他没想到,一向文儒的爱育黎拨力八达竟然如此硬气的直白心声,可说少有鲜例。一则当然是今天他的身边有安无风强力支撑,二则却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强烈不满,不服了。
爱育黎拔力八达旁边的安无风端起茶盅,茶还有点烫,捏着盖子轻轻的扇着,表情淡漠,神态悠闲自得,完美演绎着一个局外人的角色。
海山居然也表现正常,仿佛他弟弟如此表态,全在他意料之中。微微点头,道:“弟弟,你的付出,哥看在眼里,也知道你心里的苦,但是,弟弟,你却是不知哥哥的苦呀,哎……”
爱育黎拔力八达微微一愣,满脸疑惑道:“哥,你的苦?”
海山道:“弟弟,你看见的,只是表面,哥哥我率领着部队进入京城,威风凛凛模样,实则迫不得已,有苦难言。”
微作一顿,他接道:“一则,当时阿难答与皇后势大,非仰仗军队压制不可成。二则,军队中上至各将领下至万千士兵,他们纵横沙场,生死浴血铸就了他们钢铁不屈的脾气,倘若我无功而退,他们岂是甘心,到时候,他们躁动起来,恐怕我都压制不住,势必将是一场灾难呀。所以,弟弟,哥哥我不是不想退,而是退不了。”
他的意思是说,他之所以坚持帝位之争,大多因素,在于他部下的推动。
无论实情是否可信,至少,历史曾有先例,譬如,前宋太祖赵匡胤被部下披上黄袍,陈桥兵变,建立宋皇朝数百载。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海山是间接的展示他的肌肉——他的军队掌控了整个京城。
爱育黎拔力八达一窒,感觉没招了,转脸看向安无风,露着被抢玩具却无力争夺回来的孩子的委屈求肋表情:“安先生,您看,我……”
安无风淡淡道:“这只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儿,谁做还不是一样么,大不了,轮着做喽。”
爱育黎拔力八达(海山):“啊?轮流做?!……”
兄弟二人的脸上,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乌达王爷也是一脸诧异,道:“安掌门,按你意思,比方说,如今海山王爷登太宝执神器,然后,轮爱育黎拔力八达王爷握神器,然后,他们老去后,在他们的子嗣中继续轮流么?”
安无风淡淡道:“这是他们兄弟家事,我就一打酱油的闲外人,无权置取。”
爱育黎拔力八达却是希望重燃,眼睛发亮,盯着对面的海山,沉声道:“哥哥,我感觉这样挺好,不仅不会伤了我们兄弟和气,还可把外涉势力排除以外,对国家之稳固,对百姓之生活,能起到长治久安万世昌盛之作用。”
海山暗暗一叹,知道今日倘若不答应于他,怕是很难有更好的结果,除非,现在立刻将他诛杀,但是,他身边有安无风这尊大神,显然,那是不现实的。
他微微低垂眼帘,思考了好一阵子,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安无风放下茶盅,盖上盖子,缓缓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爱育黎拔力八达当然跟着离座起来,海山和乌达王爷也不敢怠慢。
海山囗称:“我送安掌门。”
安无风道:“都歇会吧,你们不是约了文武臣工,有个朝会么?”
海山站住了脚步,望着安无风和他弟弟的背影慢慢的远离,消失,自言自语的轻轻道:“乌达,安掌门不是一直支持我的吗,为何现在却是……”
乌达王爷轻轻回答:“因为,他不愿意看见你们兄弟的争夺战争,给天下百姓带来痛苦……”
海山动容:“这,才是真正的侠!”
将近天亮时分,爱育黎拨力八达似乎酒意全醒了,双目炯炯有神,如鹰隼一般冷厉,沉着脸,宛若阴云密布即将大雨滂沱的天空。
其实,他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诠释了他内心的不甘与无奈。
因为,连他一直敬重,信任,倚以臂膀的老师,李孟都建议他放手了。
偏偏,当李孟陈以利害,剖析当今形势大局之后,右丞相哈喇哈孙也从原本的反对,到后来的沉默。
就在这陷入沉默的僵局时分,侯剑客进来禀报,安无风拜访。
其实,安无风就在他的身后,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不得不报告一下。
大厅里的三人移目而视,眼里皆露出一丝异色。
爱育黎拨力八达身子虚仰一下,表示起迎意义:“安先生请进来说话。”
安无风行近处双拳一抱,环作一揖,道:“安某夤夜仓促来访,怕是打扰诸位清净啦。”
李孟道:“无妨,先生且坐。”
哈喇哈孙倒是微微一怔,虽然他也悉闻安无风能力极强,但是,在他眼里,终究一介江湖草莽,即便勇冠当世,也仅仅止步于匹夫之勇,政治,权力,吃脑的游戏,决非他能够玩转的。却不曾想,竟然一代儒学大咖李孟都敬称他为“先生”,以他所知的李孟性格高傲,寻常饱读诗书的老学究都嗤之以鼻,能让他高看一眼的人,岂能是等闲之辈?
所以,当安无风落座之后,他还是心头纠结,不能释然,有点故意挑事的味道:“都说安先生学究天人,文武冠绝天下,如今王爷陷入僵持,大势受阻,先生何出妙计破局?”
此言一出,即便是神色黯然的爱育黎拔力八达王爷也为之一震,重燃希望,满怀期待的看着安无风。
李孟目光扫过哈剌哈孙,表面上依然脸色平静,表情淡然,但是,他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怒气。
要知道,他一向以安邦天下为志,虽未敢比之张良诸葛,但自负胸藏兵甲,文韬武略,若非为安无风民族大义所感,即便手段阴暗,无所不用其极,他实则另有扭转乾坤之着。而哈剌哈孙居然请教安无风,表面上是质疑安无风的能力,实则却是侧击旁敲,质疑他的能力,如同抽他的脸,教他如何愉快?
所以,他也看向安无风。
安无风直接摇头,道:“破不了。”
爱育黎拨力八达王爷轻“啊”一声,刚刚点燃的希望又熄灭了。
安无风缓缓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谋略都会被碾碎。当然,如果王爷愿意,在下可仗剑前去,为王爷扫除障碍,但是,怕是要陷王爷于不义,难逃史笔之伐,得不偿失。”
哈喇哈孙冷笑一声,道:“昔李唐太宗,玄门杀伐,莫不是还获得贤君之名?”
安无风道:“丞相,彼一时,此一时,两者不可相提并论。何况,即便过去数百载,太宗武功居伟,却犹自抹不去此中瑕疵,实乃遗憾。”
爱育黎拨力八达当然知道,自古以来,帝位之争,除了握神器,权倾天下,居九五之尊,更重要的是,万世流芳。毕竟,人生百年,荣华富贵,终不敌岁月催更,白骨一堆,铭记万载史册,才是人生最高的追求。
所以,安无风的话无疑直触他心灵深处的软肋,沉吟道:“那,以安先生之见,我当如何安处?”
安无风道:“与海山王爷谈判。”
不仅爱育黎拨力八达愣住了,李孟和右丞相也愣住了。
爱育黎拨力八达怔怔道:“安先生,现在,我还有和海山谈判的资本吗?”
安无风笑笑道:“王爷,您不是还有我么?”
“您……”
爱育黎拨力八达目光一亮:“安先生,您是说……”
安无风道:“现在,我陪您过去。”
爱育黎拨力八达沉默,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