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数千里之外的雁荡山上,梦中游接到了来自京城宏运商行的千里加急飞鸽传书。
不知哪里来的恨意,众人都没看信里说的什么,那书信便在他手里生生被震碎,然后呼的声掌心涌出一团火焰,瞬间化为灰烬,手掌一翻,抖落几许飞尘。
众人怔怔的看着他。
任谁都看的出,梦中游动怒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恼怒。
马婉儿道:“三少,怎么了,京城出事啦?”
方如诗道:“娇姣上京城了,按时间推算,该差不多到了,那岂不是危险啦……”
梦中游沉声道:“不是,是艾莉亚出事了。”
“艾莉亚?”
众人一愣,感觉有点陌生。
还是马婉儿眼珠一转,想起来了:“仙姑?”
“仙姑?”
众人又是一怔。
仙子道:“莫非,便是二十年前缅甸一役的敌方雇佣……军的头目仙姑?”
梦中游微微点头,道:“嗯,是她。”
谢群湘道:“官人,仙姑传授姐妹们驻颜术,可谓受其益良多,不管她在别人眼里是什么人,却实实在在是我们姐妹的大恩人,她有难处,我们自须相助。”
众女皆点头称是。
究竟,谢群湘所言属实。
不说彩蝶,俞玉,余谦宝,仙子,方如诗等适时步入中年展现着成熟妇人的美妙神韵,最主要的是,马婉儿,谢群湘,姚燕,已六十出头,依人类自然规则,她们该是白发苍苍,容颜老化,然而,在仙姑授予的驻颜术作用之下,仿佛蒙蔽天机,绕过了岁月的盘剥,依然保持着二十年前的艳美风韵。
此乃大恩!
更别想,众女都知晓,梦中游与艾莉亚之间的关系,绝对是已经超越了友谊之关系。
姚燕道:“三少,仙姑到底出什么事啦?”
梦中游道:“她遭遇暗袭,被剑气重创,危在旦夕,必须尽快救治。”
余谦宝瞪了方如诗一眼,道:“可有我当年之严重?”
方如诗奸笑一声,道:“喋喋,若非我当年给你一剑,送你一个与三少亲近机会,今时今日,不知奔波忙碌着接单杀人哩。还不赶紧的谢谢姐。”
余谦宝冷哼一声,道:“我如果重操旧业,接第一单生意一定是谁要杀你的,哪怕是一个铜板,我也接下。”
方如诗笑道:“那样,你可没机会啦。”
余谦宝道:“这可不一定呢……”
得,挺严肃,蛮揪心的氛围,硬是被两人带偏了节奏,上演了一出嘻哈闹剧,众人顿时目瞪囗呆,大是佩服。
马婉儿看不下去了,摆摆手,道:“两位,能不能消停一会?没见着三少正烦着么?有点公德心成不成?”
方如诗道:“这有何心烦的,只需三少在艾莉亚身上故技重施,哦不是,是精心医治,保证是人到病愈的。”
余谦宝道:“然后,我们又多了一个姐妹。”
方如诗点点头,道:“宝妹子总算开窃啦。”
余谦宝瞄了丈夫一眼,道:“难道你们还以为三少为什么烦恼呀?”
众人一想,事情真相,怕是还真是如此。
梦中游居然也没有否认,一边说道:“你们就在家乖乖呆着,教万放继续留在听心阁,哼,等我回来再与他算账。”一边背着双手,走出了大厅。
俞玉脸色顿时一白。
梦万放弑杀长辈,还与幽冥煞神和狼烟老人两个盖世魔头同流合乌,建三剑门,杀害武林同道,制造江湖动荡,掀起腥风血雨,罪不容赦!
梦中游虽辞去“忠魂指”令主,但大侠之名依然享誉天下。如今,其子梦万放却犯下涛天罪行,如果他这个大侠殉私不顾,那么,正义何在?公理何在?
尤其是,二十多年以来,在武林人士的眼里,梦中游不仅仅只是一名大侠,他更是正义之化身,道义之信仰。
假设梦中游人设崩溃,破坏了的,就不只是单纯的个人名誉,而是推倒了所有正道义士的信仰!
信仰崩塌,势必沦陷乱象,从此,天下武林再不安宁。
所以,梦万放之事,已经不仅仅是梦中游声誉受损问题,而是关涉到了整个武林今后的兴衰命运趋势,非常之严重!
俞玉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是,俞玉在梦家二十余载,原本经商为主的梦家因由梦中游而驻足武林巅峰位置,耳读目染之下,她已经充分掌握了武林某些规则。
作为梦万放的生母,她如何不揪心?!
彩蝶轻轻拍拍她的手,无言的安慰着她,实际上,却是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安慰她。
这一天黄昏,海山从皇宫回来,乌达王爷正在他的府中,看样子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孛儿只斤海山,约二十六七岁,或许由于长期在外,饱经沧桑,看上去,却是比之年龄相仿的青年人见得成熟多了。
海山看着他,道:“怕是等了有些时间罢?”
乌达王爷刚刚站起来,海山伸手作下按手势,道:“坐下,坐下,你和我谁跟谁呢,还客气个什么劲。”
估计考虑着他没坐下乌达王爷是继续站着了,加快步伐在主人位落座,然后目视乌达王爷,露出一丝“莫非你还得再次我请你坐下不成”的表情。
乌达王爷讪讪笑一下,坐落椅子,道:“您知道,那几个浮浮躁躁没个消停,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影,剩我一个呆家里,无所事事,闷的要死,寻思与您唠嗑唠嗑,便过来啦。”
海山微微点头,道:“还算你来的巧,皇上原来留我吃饭的,忽然身体又不适了,经御医仔细观察一番,吃药后睡下了,我才退了出来。”
乌达王爷目光一凝,道:“王爷,皇上身体如此反复,怕是支撑不久……我们是不是要提早打算?”
海山沉思片刻,微微皱眉,道:“如今,红教和花教进驻宫里,护卫着皇上身边,还有那个态度不明的云千里在把持着,形成铜墙铁壁,那方面策划,基本抹去,只能另寻道路。”
乌达王爷迟疑了一阵子,海山看了他一眼,道:“乌达,你想说什么,犹豫不决的,这可不是你性格。”
乌达王爷似乎终于鼓起勇气道:“王爷,我向您提个人。”
海山诧异道:“你还极少时候如此郑重其事严肃神态说话的,显然,此人在你心里份量不轻呀。”
乌达王爷道:“是的。”
海山道:“谁?”
乌达王爷道:“安无风。”
海山目光一闪,道:“你说过,你能够脱身出京城,安全抵达漠北与我报讯,全赖此人大力相助,安无风,我自是记得的。”
“不过,”他语气一沉,道:“他现在已经给安西王阿难做事了,为他理清了不少障碍,算是不遗余力效忠之,已经与你关系切断了,前头他做的也就抹去了。”
乌达王爷道:“王爷,不能抹呀。”
海山道:“怎么,事到如今,难道你还相信他?”
乌达王爷露出一丝坚决,道:“相信。”
海山道:“你凭什么?”
乌达王爷居然如此回答:“直觉。”
海山愣了愣,然后一笑,道:“人与人之间,信任有很多理由,直觉是最不可靠的理由。”
乌达王爷苦笑一下,道:“我也知道这个理由欠缺合理,但事实如此。”
海山想了想,道:“那么,乌达,你提安无风,是想说什么?”
乌达王爷道:“我听说了,爱育黎拔力八达王爷授人追杀安无风,不知此事可实?”
海山缓缓点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