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叔白眼一翻,冷冷道:“说的倒好听,还亲叔?你会让你的亲叔掌勺做厨子?”
白永源道:“这还不是因为你以前开过饭店,精通厨艺,以为这是你的对口职业,该是趁了你的兴趣,与你分配吗?”
“我的对口职业,我的兴趣,我呸!”看样子,如果表叔不是被捆绑了限制了活动能力,他一定会跳起来,指着白永源的鼻子,喷他一脸,“你都说我是你叔了,我这做叔的跟过来,莫非就是为了服侍你们的,那样跟我以前在外面招待别人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我招待别人还有钱归,服侍你们这些大爷呢,我得到了什么?”
白永源沉吟道:“表叔,我们是一个大家族,是一个整体,你的操劳你的付出我们看在眼里的”
表叔冷笑一声,道:“看在眼里?怎么看?如果不是这事儿发生,我便是死在厨房那天,说不定你们才发现了而已。”
白永源居然无言以对的样子,沉默了一会,才叹息道:“不管任何理由,出卖与背叛,都不是允许原谅的理由。表叔,莫怪我无情。”
表叔刚刚硬着脖子准备继续吐槽几句硬气话,但所有的言语都憋回去,眼里流露出巨大的恐惧,吃吃的:“你”
白永源显然再无兴趣听下去了,右手一伸,隔空向表叔的咽喉划落,咔嚓一声,表叔的头颅滚落在草丛中。
小翠屋里的两个青年走了出来,双双向白永源抱拳道:“大公子。”
白永源微微点头,道:“没有任何线索吗?”
两个青年皆摇头。
白永源想了想,道:“张大婶也是听人介绍的,何况,对员工的审核有专职人员,责任不在于她。把表叔先收拾好,然后,和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一起给这些树填肥料,嗯,也好久没施肥了,很多树的叶子都枯黄了,正好啊。”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当真只是给院子的花花草草施施肥料一般随意,但听在两个青年耳里,却是胆战心惊。
白永源也不与他们多说,转身就走。
出了家门之后,白永源却也不是去赵家,而是在一间客栈门前停住,抬头看了一眼门顶的招牌“东兴客栈”,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但极快隐去,脸上居然展现着丝丝温柔的笑意,背着双手跨步迈进了去。
这客栈一楼的大堂是招待客人吃喝的地方,此际已经夜深了,准备打烊了,三三两两的伙计把长凳翻起倒立在桌上,做着清洁工作。
一袭淡蓝长袍的掌柜,体型微胖,估摸也就是五十出头,圆圆的胖脸,长眉微垂,若非偶尔眼里闪现过一丝如冷电神芒,很容易以为这只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掌柜。
然而,实则不是。
掌柜姓白,白东兴,乃白家宗族嫡系,是白永源之堂叔。
表面上,白掌柜是白家外围经商人士,实则却是对白家外招人员审核把关的重要负责人。
白永源的到来,正在清洁的伙计们皆是微微一愣,然后向他招呼:“大公子!”
白永源微微点头。
正在核算账本的白掌柜抬头,目光一凝,道:“永源来啦,里边喝茶。”
他合上账本,转出柜台,引领着白永源走入一楼唯一设置的一间包厢。
这间包厢,是为客栈处理内部事宜专门开辟的,譬如员工座谈,高层会议等等。
包厢里的硬件配置也是不错,从高档的梨木桌椅,景德镇的全套精致的瓷具茶具,到上等各种茶叶,以及各地珍酿,皆琳琅满目,搞的好像一座微型博览馆一般。
也不知人在这里面,想到更多的事,到底是如何处理事情,还是惦记着如何享受。
据说,当初有人对把一个会议室搞的如此奢华颇有异议,然而,白老爷子说了,正是要搞的如此豪华,才会让员工们在享受这些丰硕的成果的同时倍加珍惜他们的处身位置,凝聚他们的向心力,实实在在的把自己当做这里的主人,全力以赴的为白家做事。
桌上和摆着一个烧水的炭炉,一个伙计把炭炉起火点着了,把水煲架上炭炉。白掌柜挥挥手,伙计机灵的带上门儿出去了。
白永源环视一眼,道:“叔,还习惯吧?”
白掌柜道:“老实说,刚从大山里出来,那阵子什么都不懂,从最低层的学徒开始,什么都做,不仅工作累,且心里没底,感觉前途迷茫,那才是最艰难的,后来,经历摸爬滚打,终于取得了一些成绩,才心境稍安。”
白永源叹息道:“叔是白家这一代的开荒牛呀,白家之所以能够获得今天的辉煌成就,跟您们这些老人离不开呀。”
炉火旺了,一会儿水开了,白掌柜一边泡茶一边喟叹一声,道:“这怎么说呢,毕竟,那些年头战事不断,中原沦陷,我们得自保避让,后来局势稍见平稳,我们得为生活奔波,不得不出山经营,要不,便是金山银山,也抵不住坐吃山空的。”
茶已泡好,白掌柜给白永源和自己斟上了一杯香气浓郁的新茶,白永源道了声谢。
白掌柜叹了口气,颇有无奈道:“那段创业的艰辛日子,怕是最为难过的,所以,大哥提出要把这里整置奢华模样,我是颇有意见的——大公子,您说,我们老一辈艰苦创业的时候,又何曾享受过什么呢,为何他们这些小子们,只是踏入这里,就可以享受到如此丰厚的待遇?不公平是不是?”
白永源道:“叔,您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或许,正因为父亲知道像您这样的老人当年遭遇的困境与艰辛,所以才不愿意年轻人复制那种艰难的日子,所以才在有条件前提下,努力打造一个奢华环境,减轻他们的精神负担,让他们真真实实的享受着这个大家庭的温暖和荣誉,然后守护着这个大家庭。”
白掌柜微微点点头,却又立刻摇头,道:“或许,大哥有他的道理,但是,我始终放不开一些东西,所以,老实说,我严令他们没事不许进入此间包间。”
白永源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叔,这,莫非就是你背叛的理由?”
白掌柜身体一僵,刚刚端起茶杯的手猛一抖,茶水一晃,溢出少许,落在桌上,然后又有少许溅射在炭火上,顿时,生起一阵嘶嘶声响,冒起缕缕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