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先生笑了笑,道:“呵呵,却是未曾想到,连你们这些混世魔王也有奈何不了的人。”
贝台讪讪道:“谁说不是呢,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
巴答立刻制止他说下去:“上面怎么想的,与我们无关,我们管好自己,别给王爷招事便是。”
贝台点头称是。
虽然,他知道,他们平时不知给乌达王爷招了多少事,但是,那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在民间,即便是他们惹出多少是非,只要是不跟朝廷政治策略相违逆,有王爷出头,基本是摆平的,但是,维护道家却是朝廷的政治需要,尤其在先帝忽必烈时期,更屡次扩建“洞霄宫”,占地面积达八十亩,对道家维护热心可说是前所未有的,如果他们胆敢动道家,那么,便是与朝廷对立,那时候,便是乌达王爷,也保他们不住,难逃铡刀之灾。藏道道长年近七旬,一袭皂白道袍,面容有些清瘦,步伐沉缓有力,举止有度,临风而立,衣袂飘飘,倒端得有些仙风道骨之范儿。
藏道道长站在道观石阶之上,背着双手,望着司徒先生三人,点点头,含笑道:“方才小徒跟贫道说了,有三位贵客降临敝观,贫道仔细聆听,果然听得鸟雀欢喜,便迎之出来,三位请里面坐。”
许是,巴答、贝台二人在洞霄宫遭遇了张天师的徒子徒孙的委屈不浅,感觉在这“藏道观”受到尊敬对抵之间,心里获得极大之平衡,心情极是愉快。
巴答大声道:“道长,我们仨爬了半日山,肚皮都饿了贴上了背,你便整几样饭菜上来可否?嗯,最好是有点小酒什么的。”
藏道道长微笑道:“使得。”
一行四人走进了偏殿,这里跟主殿只是一墙之隔,且墙中间开着一个孔型门户,所以,坐在这偏殿里面,透过孔型门户,还是可以看见主殿的三清神像下面的神案前,跪着一女二男三人,双掌合十,充满虔诚的微闭双眼,嘴巴念念有词的似乎对各位道祖诉求着什么。
本来嘛,这儿虽然不是供奉菩萨的祈福佛门之地,但是,究竟是各人的信仰不同,选择自也有别,人家对道家情有独钟,来此拜神祈福的,也没有任何毛病的。
只不过,当坐在空门斜角对面的司徒先生,在吃着藏道道长备下的精美斋饭伸出筷子夹菜偶尔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主殿的三名香客,那居中的女人磕头下去的时际,她左右两边的两个男子快速的对视了一眼,靠近这边的男子看不见他的表情或眼神如何,而对面的那一个,阴狠、诡异、邪恶的眼神,却尽数落在司徒先生的眼里。
司徒先生心头微微一动,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恻隐,虽然极快隐去,却还是为藏道道长所觉,看着司徒先生道:“司徒先生,怎么了?”
司徒先生轻轻摇头,道:“没什么。”
藏道道长似有所悟,顺延他的视线望向主殿,看了三人一眼,低声道:“那个女子今年春节后才结婚的,没想到,只是不足三个月,新婚尔尔,她的丈夫便被征兵入伍了,对未奉朝廷正朔的八百媳妇国(注:今泰国北部、缅甸东北部,至今泰国清迈)征战,数月之间,音讯全杳,为了给征战中的丈夫乞讨平安,她隔三差五的,便要来此上香。哎,真是个苦命的女人——据贫道暗中观察,其已经怀有身孕啦。”
司徒先生道:“例行征兵规则,不是说,男子婚后可予免却兵役义务吗,怎么......”
藏道道长轻轻一叹,目光扫过巴答和贝台二人,缓缓道:“话是那么的说,但是呢,具体的,实际落实到地方的政策,怕是或多或少被当地官员润色文章罢。”
巴答脸上有点儿的尴尬,干咳一声,道:“如果他家里有钱,拿些钱出来,也是可以的。”
藏道道长道:“据贫道所知,女子的家里不说富裕吧,起码那份钱该是拿的出手的。”
司徒先生点点头,表示同意,女子身穿一袭粉红长裙,质地不错,那决计不是寻常贫穷家庭可以拥有的,且盘起的发髻边上金簪玉钗相映交辉,显得雍容华贵,白皙的娇脸更是没有任何家庭主妇的操劳憔悴,洋溢着少妇的成熟风韵,的确是不缺钱的家庭滋养出来的女人。
司徒先生道:“那么,她身边的两人是?”
藏道道长道:“是他丈夫的两个很要好的朋友。说来,却是难得,他们担心女子的安全,每次女子上山前来‘藏道观’,他们都陪同而来,她丈夫能交到如此好友良朋,也运气了。”
司徒先生似乎很随意的道:“他们居然不用服役,莫非家里使了钱?”
巴答道:“这是必须的。”
“然而,”司徒先生淡淡道,“刚才说,女子的家里肯定也拿得出那笔钱,问题是,结果,她的丈夫还是被征兵服役了。”
巴答和贝台对视一眼,眼里都出现了一丝明悟。
巴答道:“这里面有蹊跷。”
贝台道:“要不,我们帮她一把,让爷出面查查她丈夫的事情?”
巴答摇摇头,道:“你知道爷不喜欢管那些事儿的,这是在为难他的......”
贝台呆了呆,沉默了。
他知道,乌达王爷不是不喜欢管事,而是不能,倘若往那里一伸手,马上就会陷进了政治圈子,然后,坐等着被来自各方的政治势力狂轰滥炸罢。
藏道道长轻轻道:“即使是你们出手相助,也没啥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