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死路

疆海之王 蚕丝如故 5978 字 11个月前

把阿融关进大牢吗?如此一来,岂不正如了那些人的意!

“臣妾知道,陛下心中担忧。可那女子,光看着案卷就知道不寻常。想来,她若心中有二弟,竟然咬了牙关不会说!陛下还是别多想,放宽心思为好!”

皇后继续为他按摩,虽然头痛得到缓解,可这心里,还是惆怅万千!

皇帝拉过皇后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皇后安心的太早,说到底,关离不过是个女子。就算再有能耐,又怎有本事走到今天这位置?后面少不了布衣社的人暗中谋划!”

“布衣社皇后也略知一二,他们虽说跟从前的张家不同,可到底又与张家千丝万缕。历经百年,有些东西也就扯不清楚!”

皇后心思灵敏,皇帝开了头,她便知道皇帝担忧在何处。“陛下是担心这姑娘背后有人唆使,被人推出来,做替死鬼?若布衣社的人暗中使坏,难保她不会转口,攀咬承王?”

皇帝点点头,感慨皇后与他当真是心有灵犀,“人心复杂,一个小姑娘,双十年华都不到。刑部的酷刑,便是一个成年男子都未必受得住,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这种事,他明面上不能管,皇后闻弦知雅意,主动接过话茬。“若不然,臣妾亲自走一趟?”

皇帝微微顿住,深深看一眼皇后,然后大声道“既然相爷身子不适,那皇后理当回去尽孝。只是朕离不得皇后,皇后可要早去早回,莫耽搁太久!”

皇后会意,立刻站起来对皇帝叩首谢恩!

第二日一早,皇后便轻装出宫,回了母家。该知道消息的人,很快都知道,皇后会去探望患病的祖父,留宿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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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刑部大牢内,原本该在娘家的皇后,却乔装出现在此。下面的人已经把道路清干净,绝不会有人知道,今日皇后到过此地。

“你就是关离?”皇后站在门外,看着一身血污,靠在墙角的女子。这一身血,可见刑部对她用了多狠的手段。

关离慢慢睁开眼,看着牢门外的女子。纵然清装素雅,也遮掩不掉一身贵气。关离的声音有些嘶哑,干燥的嘴唇因为张口,再次撕裂血痕。

“你是谁?”

皇后听出她说声音里的戒备,示意牢头打开门,走了进去。这地方实在肮脏,连个落脚地都难有,更不要说安稳坐下!

皇后环视一周,走到关离眼前,蹲下身道“我是阿融的大嫂!”

关离一愣,梁融只有一个亲大哥,能被他叫做嫂子的,不就是皇后?她来这里做什么?

关离不开口,只是看着她,等待皇后说话。

皇后知道她这是在怀疑戒备自己,也不恼,从怀里掏出一支镯子,关离一眼就看出,那是梁融给自己的定情信物。

“这手镯是母亲留给二弟的,阿迪将它交给姑娘,以此作为定情之物,想来与你情深意重!”

关离看到那只手镯,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可才到一半,手里的痛让她缩回来。

皇后这才发现,关离的手指上过夹棍,不仅流了血,还红肿发紫。

正要说话,却见关离冷冷撇过头“夫人说笑了,我不认得这东西。我与承王殿下不过几面之缘,没有什么情谊!”

都是女子,皇后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心中有梁融。否则也不会因为看到镯子,眼神眷恋,乱了方寸!

“我知道姑娘对我有怀疑,我来不是想要害阿融,而是想求姑娘,莫要一时情急,着了别人的道,牵连二弟!”

关离听到这句话,微微一动,可还是没有回头。

皇后见状,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放在地上!“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姑娘留下,但愿你能熬过去!”

可关离还是一动不动,皇后知道这姑娘是个倔性子,多余的话没有必要说,只消一眼,她心中已经有数。

于是站起来,转身要出去。

“夫人,他还好吗?”关离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上次一别,不知他是如何进的王都,是否有受伤。

皇后微微摇头,“有人要拿你去对付他,我与他大哥都很为难。可他偏偏不管不顾,非要来救你,若是再搅和进来,只怕”

点到即止,后面的意思却都传递出来。

关离忍着痛,靠墙站起来。把那瓶药还给她“我与夫人的二弟,当真没有太多关联,不过几面之缘罢了。我自知难逃一死,绝不会连累无辜!还请夫人仔细些,不要给旁人留下把柄!”

这么好的药,她一个囚犯哪里会有。

短短的会面,皇后心中有了底。连夜离去,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几日后,皇帝终于下旨,命刑部大理寺御史中丞三司会审。要将关离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刑部大堂上,几个受命而来的官员一脸威严,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这便是传闻中凶神恶煞的南海王?

不怪他们不信,实在是关离对他们而言太娇小太平凡。

关离的手脚,都上了重重的锁铐。几十斤重的铁链,让关离每一步都走得蹒跚,这是对待重刑犯才用的,就是怕他们在审讯的时候越狱,伤害朝廷命官!

“下跪者何人报上名来?”作为主审的刑部尚书,拍响惊堂木,大声质问。

关离满身疲惫,但双眼清澈无惧。坦坦荡荡直视对方,淡淡道“关离!”

连民女二字都不屑自称,张口之间露出的骄傲,让几人蹙眉!

“犯妇关氏,有人告你,落海为寇草菅人命,为祸地方,更是滥杀朝廷命官,你可认罪?”刑部尚书看一眼大理寺卿,御史中丞,见他们不说话,自己继续审问。

听到这个称呼,关离漫不经心的笑笑。“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关离,不是有姓无名的关氏。”

古时候的女子只有姓氏,很少有人把自己的闺名告诉旁人,认为这是一种耻辱,便是犯了罪,官员也只称呼她为某某氏,不会叫她的全名。

但关离不同,极为厌恶这种附属品的感觉。她就是要人人都知道,她有名有姓就叫关离。

女人的名字被别人知道,并不是一种耻辱。将其视作耻辱的男子,才是真正的下贱恶心。

若不是私心作祟,若不是占有欲,怎么能将女人的名字,生生从尊重,贬入耻辱,就连在排位上,也只能在前面写上丈夫的姓氏?

三位大员被她的惊住,从没有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堂而皇之让别人称呼她的姓名,还如此理直气壮!

可他们还没震惊完,关离又道“你说的那些朝廷命官是我杀的,但他们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不过是贪官污吏,在南海这么多年,搜刮了不知道多少民脂民膏,我杀他们以平民愤,何错之有?”

“至于从那些人手里抄来的钱财,都已经入了南海都督府的银库,在朝廷的账面上,我无分文未动,算不算抢劫杀人,更算不得因财害命!最多是劫富济贫!”

关离洒脱自在侃侃而谈,不喜欢跪着,更懒得站,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姿态,却有种逍遥自在之感。

“至于大人说的,滥杀无辜,谋害百姓,也不知苦主是谁,可否站出来与我对峙?我关离在南海虽然是个海盗,可手下死的皆是该死之人,当然,如果大人觉得章平侯毛贼子这样的祸害也算无辜百姓,那我也无话可说!”

一番话,将刑部尚书刚才罗列的罪名撇得一干二净。严丝合缝,却更加让人厌恶!

刑部尚书气得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大胆罪犯,大堂之上,岂容你如此狡辩?真以为本官是没有证据,胡乱栽赃不成?”

关离直勾勾看着他,满不在乎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随王铮来,便知有什么结果!今日不管你是证据确凿还是想要胡乱栽赃,罪名我都认,赶紧把状纸拿上来,我签字画押便是!”

刚刚还在辩解着,一转头却毫不犹豫的承认所有罪。这态度实在令人觉得诡异,刚刚想把证据甩出去的刑部尚书仍在当场,看了看另外两位大人。

关离把话都说到这里,分明是抱着必死的心来此。言语之间,根本不在乎证据的真假!

他们见过犯了罪不想认的,也见过被冤枉,想要努力洗脱罪名的,可这种不管对与错,都毫不犹豫承担罪名,还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的,实在是平生仅见。

一时之间乱了步骤,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走!

关离的一番话,让他们无论是审还是不审,都会落下一个栽赃陷害泼脏水的罪名。

难怪人常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命的就怕不要命的!

人若有所求,他们还能想办法,这人直接无所求,任由他们为所欲为,他们反而害怕。

“犯人,陛下命我等三司会审,便是要将你的罪名审清楚,你若有罪,自然逃不脱律法的惩治,可你若无罪,也该好好为自己辩解,早日洗脱罪名。你如此这般,难道是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吗?”大理寺卿终于开口,一张嘴便是激将法。

然而关离还是很淡定,没有出现众人以为的恼羞成怒,更不要说为自己辩解。“别废话了,我有没有罪,公道自在人心!我做的事百姓知道,无论他们感激还是鄙夷,我都知道我为南海的安稳做过些什么!”

“我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多人,没有人会让我活着离开这里,所以无论你们说什么,定什么罪名我都认。名也好利也罢,都是过眼云烟,我从前不在乎,死了更不会在乎!赶紧拿供状,我现在就画押!”

身为犯人,关离倒是比他们这些主审官,还要着急给自己定罪,着实让他们讶异,可更让他们气恼。

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让他们有些招架不住。

几人正想着怎么往下走,有一衙役走到刑部尚书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刑部尚书顿时双眼一亮,对关离道“罪犯关离,你既然说所有的罪都认,那你与承王暗中勾结,意图谋反也是真的?”

此言一出,大堂上立时鸦雀无声,人人都看着关离,看她如何回答。这个罪名可不小,不仅能让他五马分尸,还会连累承王。

关离的身体微微僵硬,垂眸不语。刑部尚书见她如此,心中甚是欢喜,总算逮住她的弱点!

“林子纯临死前,发现你与承王早就勾搭成奸,并暗中谋划动乱,欲行不轨,你是否因为这件事才将他杀害?”皇帝的钦差大臣,一个被囚禁,一个被斩首。

皇帝怎么会不追究?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交换一个眼神,正要继续往下盘问,关离却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