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生育得越多,朝廷给予的,奖励也就越多。
皇帝不选秀,不纳妃的消息一经传出,后宫就得到消息。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皇帝亲自来跟她说。
“子樱放宽心,我与你成婚时就说过,今生绝不负你。这话我既然说出,就必然做到。我父皇的后宫你也见到了,女人越多麻烦越多。”
“我宁愿把心思花在朝堂上,达成翁翁的心愿。也不想成为我父皇那样,让妻子伤心,对儿子绝情人。”
“我这一生,有你一个足矣。”
天下九五至尊能出这样的情话,哪个女人不感动?这一夜,帝后自然是情意绵绵,缠绵不休。
可到了后半夜,昏睡的帝后,被宫人吵醒。
皇帝揉揉眉心,质问外面发生何事。平公公小心翼翼禀报“启奏陛下,御林军来报,说是说是”
“是什么?”
“说是承王殿下硬闯宫门,去了藏书阁。”平公公硬着头皮交代完,觉得很头痛。按照宫里的规矩,落锁之后,谁都不可以进出。
承王殿下无端端的硬闯宫门,那是要被捉拿问罪的。
可是承王殿下不同于其他,乃是皇帝最亲近看重的弟弟。御林军的人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了藏书阁。
平公公心里也很疑惑,这大半夜的硬闯宫门,不来见皇帝,反倒去了藏书阁,这是个什么意思?
皇后有些担忧,看着皇帝。她倒是不担心承王会造反什么的,这几日,她也听到一些风声。说是承王殿下在南海,遭遇了一场情劫,那女子消失不见之后,承王就有些反常。
如今深更半夜,不顾规矩,硬闯藏书阁,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
长嫂如母,皇后跟梁融的感情倒也深厚,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此时弟弟不太正常,她怎么会不操心?
皇帝起身,亲了亲皇后,让她继续睡觉。自己穿好衣裳,直奔藏书阁。
藏书阁外边儿,太监守在门口瑟瑟发抖,不敢入内。见到皇帝亲自前来,松了一口气。
皇帝让下人留在殿外,推门进去上到二楼。在书房角落里,看到满脸颓丧,坐在地上的梁融。
地上铺满了各种书籍卷轴,一片混乱之中,皇帝闻到自己弟弟身上的酒气。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找了一个能站脚的地方,静静看着自己的弟弟。
“我又梦到她了!”梁融抬起醉眼惺忪的脸,苦笑着靠在桌脚处。
“大哥,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走,那个布衣社到底有什么魔力。万宗安也好,何州慨也罢,甚至还有很多咱们不知道的人,前赴后继,心甘情愿为了这个布衣社去死!”
梦里就是那场诀别,他在码头上哭喊,阿离却背对着他,再也不肯回头。
真是狠心无情的女人!
“你大半夜来这里,就是想要弄清楚布衣社到底是什么?”梁旭看着为情所苦的弟弟,忍不住一阵心疼。
他清出一块地方,坐到在梁融面前,“万先生,还有你说的何先生,他们都是心存大义的人,所以能够放下私仇,舍弃自己的性命,保全南海百姓。”
“我虽然不知道布衣社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从万先生这件事来看,你喜欢的那个姑娘,绝不是闺阁女子可比的。”
“她为什么就不能像普通女子一样,安安心心嫁给我,做我的王妃?”梁融不甘心,认为阿离的离开都是借口。
难道说她真的有了别人?
梁旭长叹一口气,“她要真的跟王都里的贵女一般,你只怕也看不上她。你喜欢的,不就是她这份与众不同吗?”
梁融苦笑,“我现在特别恨她这种不同。”
梁旭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来日方长,只要你有心,总能把她找回来。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让旁人看了笑话不说,还浪费了找人的时间。”
梁融点点头,他已经准备,再次启程去南海。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阿离,绝不会给她再次逃跑的机会。
明明都已经决定好好找人,不再痛苦,可夜里一做那场梦,她就疼痛难当,借酒消愁,喝了很久,却始终不得其解。
酒一上头,他就想起关离跟布衣社,还有太祖跟张家,脑子一昏就闯宫门,进了藏书阁。
他就想知道,太祖是不是还在这里,留了别的跟张家,跟布衣社有关的线索。
谁知,什么也没有,除了疼还是疼。他第一次喝醉,本以为能借酒消愁,谁知道,酒喝得越多,痛苦反而越清晰。
所谓借酒消愁,恐怕是那些傻子哄骗自己的谎话。
阿离,现在的你,有没有像我一样痛苦。会不会像我一样,哭的像个傻瓜,无法抑制对你的思念。
不,你不会,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若真是心疼他,又怎么会舍得离他而去?
生平不曾会相思,一会相思,便害相思。
情的苦,不在于爱着一个人。而在于爱而不得,明明相爱,却难以相守。
阿离,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让你不管不顾,舍我而去。我会找到答案的,我会证明你的选择有多么荒谬可笑。
见自己的弟弟醒悟过来,梁旭再次拍拍他的肩,准备让他下去休息。
一个小太监忽然跑进来,请罪道“陛下,南海蒋大人八百里加急。”
皇帝拿过奏折一看,大惊失色。梁融看到上面写的字,也是惊慌失措。
蒋腾奏报,南海发生百年难得一遇的海动。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南海已成为一片泽国。
“我们躲过了汾王的人祸,却还是没躲过天灾。”梁融苦笑,人生无常,更是天意难测。
大殿里传来清脆的响声,不用猜也知道,皇帝又在发怒。
哦不,很快那一位,就要成为太上皇。
太监宫女守在殿外,不进去,由着那一位在屋里闹腾。皇帝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可依旧没有人来搭理自己,他气恼的大喊,“人呢来人,你们这是大逆不道,想把朕活活困死在这里吗!”
皇帝从没想过,那个最后失败的人会是他。没道理,明明他才是真命天子,明明他已经坐上皇位,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被人拉了下来?
昨天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坐在金銮殿内,等待着御林军旗开得胜的消息。
等他等到最后,却等来的是太子跟承王。
他不相信自己会一败涂地,他大声呼喊,让手下的心腹前来救驾。
可即便是他身旁的朱公公,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不知不觉,他的身边早已布满太子跟承王的眼线。
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两个儿子的掌控之中,亏他还以为计划周密,大事得成。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今天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紧锁的宫门被打开,一道身影,逆光走来。
黑暗之中,皇帝慢慢抬起头,看向来人,那是他的大儿子,如今的太子,明天的新皇。
皇帝微微眯眼,避开这刺眼的光。太子身后的门被关上,大殿再次陷入暗淡,只有窗户纸透进来的阳光,让屋子里显得不那么阴沉。
“父皇昨夜可睡得安好?”太子在皇帝十步开外的距离停下,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父亲。
皇帝不喜欢这个姿态,从地上站起来,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这个儿子已经比自己高大出许多。
小时侯,明明不到肩膀的高度,此时却需要自己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皇帝忍不住退后一步,语带愤怒“梁旭!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跟你弟弟一样狼子野心,为了皇位,连父子之情,纲常伦理都不顾了吗?”
若是梁融在此处,必然要讥讽一下,明明先动手的人是父皇你,当父亲的为了权力生儿子,当儿子的为了自保而反击有何不对?
但梁旭是个更为温和,不容易发脾气的人。或者说他是个十分能够掌控自己脾气,掌控自己行为的人。
面对皇帝愤怒地指责,梁旭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温和道“父皇还记不记得乔峰义?”
这个名字让皇帝一顿,不明白太子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人。此人已经死了很多年,家族被抄,子女流放。
他死的时候,皇帝是无比庆幸的,因为这个人知道自己身上一件毫不光彩的事。
此时太子突然提起这件事,莫非
“父皇想太多,儿臣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他是面容淡然的,仿佛在说旁人的事。但每说一个字,他都觉得罪孽满身。
“算起来,这件事情过去有十多年了,那时候儿臣还在翁翁的御前伺候。”
有一日,从西北传了一份急报。上奏的乔大人告知太上皇,位于西北的一个重要枢纽,绛途镇突然爆发瘟疫,恳请太上皇派人前去救灾。
太上皇毫不犹豫批准,让御医随行,并且带了大量的药材。
可太医去了不过半月有余,西北再次传来消息。乔峰义,告诉太上皇,瘟疫太厉害,太医院众人全部死于瘟疫。
迫于无奈,恳请皇帝启动最后决策。
“父皇应该还记得吧,当天夜里,翁翁就下旨,同意屠城。”太子平静说着这番话,注意皇帝的反应。
皇帝却神情莫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帝不耐烦,觉得这个儿子,有些故弄玄虚。
皇帝的反应让太子心中一紧,他忍住哽咽,继续道“儿臣当时在御书房内,翁翁问儿臣,这旨意是该下还是不该下?”
“儿臣说,请太上皇下旨,屠城所造成的一切罪名,儿臣愿一力承担。”
皇帝听到这话,微微动容,当年那件事发生,他与一众文人,只为西北瘟疫之事感到悲痛,却从不知这背后,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亲手下令屠城。
他有些惊恐,瞪大眼看着儿子。仿佛在看一个恶魔,一个刽子手,一个杀人狂。“是你,是你害死那几万人?”
面对皇帝悲愤的指责,梁旭依旧平静如水。
“父皇可知,儿臣为何这么做?”
“你还有脸来问朕,真真想不到你为了讨好太上皇,为了得到权势,居然如此狠毒?”
在皇帝看来,梁旭的一番姿态就是为了演戏,让太上皇相信他是一个有担当,有勇有谋的人。所以才会尽力栽培他,让他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当时梁旭不过刚束冠的年纪,想不到年纪轻轻的梁旭,那时候就已经心狠手辣,杀伐果断。
他实在是太小瞧自己的儿子!
皇帝的反应,让梁旭忽然笑起来。那个笑容很悲凉,也很可笑无奈。
他上前一步,逼近皇帝,纵然没有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可是身上那股悲凉的气息,让皇帝心中一震。“你要做什么?”
“父皇可知我为何要这么做?”梁旭静静凝视自己的父亲,双眼之中的难过绝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我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我已经势不可挡,也无药可医,只有用此策,方能彻底杜绝瘟疫蔓延,害死更多人。”
“第二,那是因为姓乔的告诉我,我的好父皇,为了讨好他的宠妾,居然胆敢去贪污军饷。”
“父皇,难道说区区一个女人,要比那十几万用生命驻守我大越疆土的士兵,还要有价值?”
“为了讨好她,为了给他修建一座华丽的宅子,你甚至不惜冒险去动军饷?你的这种行为,跟先帝晚年昏聩有什么区别?”
梁旭最后一句大声质问皇帝,吓的皇帝跌坐在地。
半响,皇帝才哆嗦狡辩“那件事朕也是中了姓乔的圈套,可后来,不是没什么事吗!再说当年,那宅子也没建成,你时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旭看着眼前依旧争辩,不愿意承认现实,面对责任的父亲。心里的失望,到达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