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拙闻言,点头离开。对,汾王不就是想逼侯爷动一动吗?那就把这帮人都引到许容去。让他们去折腾承王殿下,将许容闹个翻天。承王躲在许容看热闹,他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任由这两个王爷折腾。
很快,一个不知名的小官站出来,说要去找王爷,确保他的安稳。而其他人,因为一番似是而非的话,都产生了抢功的念头。在他们看来,不管侯爷掌权与否,这搭救承王的功劳,都是有好处的。
若是能占得先机,侯爷倒台不倒台,他们都能保命。对,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就不该来找章平候,应该直奔许容,抢了功劳再说。
于是刚才还信誓旦旦,对章平候忠心不已的官员们,纷纷换了心思,赶着去找承王殿下。无需章平候指派,无需得到章平候首肯,谁让他坚持不见他们。这将来有何不妥,可都跟他们无关。
纱姑娘听到这消息,先是一顿,然后嗤笑出声“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戏一出连着一出。”
“可不是,你是没看见,刚才门口还排着长龙。那帮人乌压压一片,全是来等章平候的指令,深怕来晚了,得罪章平候。一个个表忠心,说与侯爷共患难,哪怕侯爷暂时被禁闭,那他们也只听侯爷的话。现在呢?”
观宇哼笑,还是朝廷官员,一方父母官。在利益权势面前,也不过如此丑陋而已。一听说谁先找到承王殿下,谁就能得到朝廷的嘉奖,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深怕落于人后,连汤都没得喝。
纱姑娘却狐疑起来“你说,殿下在许容的风声,是谁传出来的?”好端端,怎么忽然就传了这消息?
“不是章平候吗?”观宇挠头,除了他,还有谁?
纱姑娘摇头“不会是他,我听王爷的意思,章平候大约早就知道,他人在许容。可这么久了,章平候一句话也不发,为什么?”
“为什么?”观宇不解。
“自然是为了藏起来,躲避麻烦。如果他当时跳出来,说找到承王殿下,那他隐藏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也让人知道,他另有所图。”纱姑娘前后思索一番,觉得有问题。
“那能是谁?这么做为什么?”观宇是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我记得殿下说过,章平候这么做,是为了避免被汾王裹挟。所以他即便早已知道殿下在哪里,却未必肯说出来。一个不好,就容易被汾王利用。可如今,这事情却突然冒出来。我怎么看,都觉得跟汾王有关。”
纱姑娘在侯府里暗查许久,除了碧溪那件事,其他的一无所获。这也从侧面让纱姑娘意识到,章平候府,的确深藏不漏。他愿意让你知道的,你才能知道。不想你知道的,你门都摸不到。
对手如此可怕,纱姑娘心里焦急的很。
“可为什么这时候爆出来?汾王肯定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您说,这里面能有什么阴谋?”观宇知道,汾王这人,是走一步算三步的。他听承王说过,这位王爷,阴谋诡计算的比谁都精,世间少有对手。
当年若不是汾王大意,没将承王看在眼里,也不会让他钻了孔子,逼宫失败。
如今情况有变,汾王定然不会小瞧了承王。可相对的,承王殿下的危机,也高出许多。
观宇好奇的紧,可只能干着急,不知可以做些什么,才能摸透汾王的计划。
纱姑娘也是一阵叹息“我要是有那脑子,早就抓住汾王,大卸八块,让他给我的师门谢罪了。哪用的招,被他差点算掉性命。”
问题是有的,可惜她看不出来。心伤,对手太狡猾太强大,她真想直接将人揪出来,狠狠打一顿了事。
两人对看一眼,都是一场叹息。
高手过招,他们这种小角色,恐怕连边都摸不到。
而此时,为了抢功的各路官员,纷纷乔装打扮,赶往许容。有那走不开的,只能让手下人去找,干瞪眼看着那些能动弹的官员,得意的出城。好像自己立刻就能找到承王殿下,然后得到朝廷封赏,加官进爵。
呸,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于是便有人在心里诅咒,盼着那些得意的家伙全扑空。老子抢不到功劳,你们也白费功夫才好。恨人有,笑人无。心里的龌龊,别提多恶心人。
许容城里,蒋腾正命人登记造册。来登记的人太多,他不得不加派人手,在衙门口开了几个摊位,一个个办理。
他一边留意这办理的人,一边让属下观察可疑人等。若是发现不妥,暗中跟着抓捕,以免打草惊蛇。
可才走到一半,就有一个守卫匆匆跑来,在蒋腾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蒋腾闻言,不可置信道“你确定?”竟然还有这种事?
“不敢欺瞒大人,确实如此。”守卫再笃定不过,一见到事情不对,他立刻赶来给大人报信,深怕晚了,会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麻烦。
夜色中,章平候脱了外衣,正要入睡。下人恭敬的熄灭一部分蜡烛,关好门,离开内室。可章平候眼都还没闭,一阵冷风吹灭了满室的蜡烛,屋子瞬间暗沉下来,唯有屋外的灯火照出室内模糊的影子,章平候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床边。
章平候猛然坐起,看着床前矮凳上,坐着的身影问“谁?”
那人的脸隐才暗处,背光,看不清样子。可章平候清晰的感觉道,他身上有一股血气。很浓郁,这是在沙场浴血奋战,砍杀过无数敌人才有的气息。危险,恐怖。犹如黑夜中蛰伏的一只猛兽,双眼死死盯住猎物。
伺机而动,一个不察,就会被他撕碎喉咙!
章平候不觉将手摸向枕头下,藏着的匕首。
“侯爷无需惊慌,陈某来访,并无恶意。”陈琰低沉的嗓音在屋里响起,章平候不觉看一眼窗外,竟然毫无所觉?外面的人,难道被他制服了?
陈琰看出他的心思,不疾不徐道“侯爷莫慌,他们只是睡过去了,我想您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跟逆贼有牵扯,对吧?”他说的几分讥讽,章平候如何听不出。
陈琰说的没错,这种跟逆贼牵扯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是木拙,也不过知道个影子而已。
眼前的人若是有心杀他,凭陈琰的本事,自己刚才早已身首异处。想了想,章平候冷静下来,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将军这是做什么?有事交代一声便是,何须亲自到访?”
陈琰如今是乱臣贼子,哪里还当得起将军二字。明知章平候在讥讽他,陈琰也不为所动。“明人不说暗话,我为什么来,侯爷当真不知?”
章平候垂眸一下,扬起笑容道“可是王爷有何吩咐?”
见他装傻,陈琰也不恼,把玩着桌上的盆景,淡淡开口“侯爷何必装傻,王爷问的,是那笔金子,去哪里了?”
章平候顿一下,狐疑道“将军这是何意?什么金子?王爷当日问我要钱,我可是将褚县令的命都交出去了,他的身家财产,王爷可是全部运走。如今怎么反而来问我要金子?”
褚县令的确有钱,那整整十大车金银珠宝器皿等,几乎要赶上汾王府十年的收入。可这就更让汾王愤怒,原来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都比他有钱?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是,传闻褚县令藏了一大笔金银,却没有踪迹。
对褚县令动手之前,汾王就已经打探过,那家伙手里,却是如传言所说,有一个秘密金库。那笔钱,足足上百万两。
这么多黄金,那是能满足三十万大军,两年的军饷。可他们找了这么久,那笔黄金却依旧不见踪迹。
本以为许容暴动后,他们能乘虚而入,谁知暴动却忽然停了。汾王自然怀疑章平候,整个南海能如此轻易平息暴动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人。
要不是风声紧,汾王几乎要亲自来问问章平候,到底将那笔钱,藏到何处。
“侯爷,咱们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们出事,您又有什么好?”陈琰不紧不慢,抛出威胁。
章平候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和客气。“将军说的是,王爷出事,下官自然也不会好过。所以您看,我实在没道理,私藏这笔金子不是?”
反将一军?陈琰冷冷看他一眼,心里十分清楚,这位章平候心思狡诈,比汾王殿下不逞多让,当初到南海,若非王爷手里握着他的把柄,只怕早就被他卖给朝廷邀功。
“这么说,侯爷当真不知?”陈琰是分毫不信的。
“当然,我何苦欺骗将军。”章平候十分委屈“我知道王爷心中疑惑,其实下官心中饿十分疑惑。您想,当初许容出事,计划,应该有一场暴动才是。可那暴动,忽然就停下来。书院院长给我来信,我还不信,谁知许容真的平静。”
章平候微微停顿,看一眼陈琰“下官还以为,是王爷有了新计划,故意平息的暴动。下官不敢乱来,只能按计划命人守在道路上,以免坏了王爷的事。”
陈琰闻言,也是一愣“怎么,暴动不是侯爷平息的?”
“自然不是,咱们不是说好,乘着暴动,清理一番”清理什么,他没再说,陈琰却是知道的。清理什么?自然是清理褚县令的财产,还有他们抢劫的痕迹。
陈琰细想,觉得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不是你,也不是我们?那会是谁?”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那场将近万人的暴动平息下来?
那个院长他是不信的,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做到。要么,的确像他说的那样,背后有人。要么,他就在撒谎。可无论如何,能平息这场暴动的,一定是一伙人。
那这些人会是谁?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陈琰陷入沉思,对章平候的疑虑,却依旧没有消除。
章平候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过去。汾王要财,那么大笔黄金没得到,他怎么会善罢甘休?可章平候也爱财,无论如何,不会自掏腰包,去填汾王的无底洞。为今之计,只有让汾王去跟承王对打。
“既然如此,也许那黄金还在许容,没有被运出。将军不妨再让人去许容打探一番,只是”章平候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只是如今许容被承王殿下全面掌控,将军若是派人去,可要万分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