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退散

疆海之王 蚕丝如故 5550 字 11个月前

竟是如此,梁融总算反应过来。他站起来,深深鞠躬道“翁翁恕罪,孙儿以为,这件事,恐怕不是平皇叔所为。”

皇帝来了兴致,轻笑道“人证物证都在,你怎知不是?”

“翁翁容禀,平皇叔虽然狼子野心,可也不是那等愚蠢之人。当日的情形,他大可拿出准备好的圣旨让您同意,何必多此一举,谋害于您?相比平皇叔,孙儿倒认为,汾皇叔的可能性更大。”

虽然没有证据,但从理论上看,这才更正确。

汾王在平王动手之前,借平王的手谋害皇帝,那么随后他的人讨伐平王,就显得顺理成章。到时候皇帝身死,汾王率兵勤王。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他都占尽了,等他登基,谁有能说些什么?

皇帝自然也不傻,但他依旧要考考这个孙儿。旁人也就罢了,若是遇上他最关心的大哥,他可能理智处理?

结果他恨满意,这孩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看来这一次南海你没白去,不枉你大哥日夜操心。”皇帝恰时说着梁旭的好,梁融如何不明白,他这是担心,自己借着功劳,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在这件事上,皇帝看错了梁融。

他对于皇权,没有那种疯狂的欲望。他也清楚,自己骨子里,是个凉薄懒散的人,若不是为了大哥,他当初夜不会背黑锅,甘愿去南海。

在他心里,一直念着母亲说的那番话。你们兄弟,要好好照顾对方,切不要兄弟相残。母亲当初若不是因为兄弟相残,又如何会落得那个下场?

“大哥爱护我,我永远记在心上。”梁融的话很简单,大哥永远是他大哥。

皇帝很满意他的态度,这份兄弟情谊,在皇家最是难得。他曾经羡慕过,但更多的是怀疑。在权利面前,有几个不动心的。

思索一番,皇帝才道“你父皇可还安好?”

梁融淡淡点头,“只是有些惊吓,不足为虑。”对于这个父王,他是有心结的。这么多年,不是一日两日可消除的。

当日梁融顶包,也不见父王对他有所挂念。梁融心里,如今也只将他当作一个长者尊敬,而不是父亲。

皇帝对于他们父子的心结,如何不知,可到底,他没有再说些什么。这里面,还有他的罪过,说不清楚了。

“我这身子,太医说若想多活些时日,就不能再操心政事。我思索一番,决定禅位给你父王。”皇帝忽然说这个,梁融面上一顿,可心里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皇帝成年的儿子,就这四位。端王身子虽然弱一些,可总好过平王跟汾王的心狠手辣。而易王

梁融抬眼看看皇帝,皇帝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易王那孩子,我知道,他虽然有争权的野心,可不是个狠毒的人。我不选他,最主要的,是他没有这份治国的本事。”

“皇位这东西,是天底下最有价值的。可这位置,不是谁都能坐。若是交给无能之人,岂不是小儿抱珠,徒令人起了贼心?”

稚嫩的孩子抱着珠宝走在大街上,只会招惹一帮有野心有欲望的贼人。小孩子守不住,很可能死于敌人的抢夺之下。既然如此,不如将东西交给有能力守护的人。

皇位,便是这个道理。

梁融想了想,略带不安“可父王那身子”

皇帝笑笑“融儿,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为什么选中你父皇,你不懂吗?”

懂,他当然懂,可他不太信。皇帝翁翁的心思,他总也看不透。就好比这次,童波明明也参与了谋反,皇帝却让人留下了他。童波这人,造反的奇怪,投降的也奇怪。

还有

“你猜的不错,我之所以选你父王,是为了借他的手,将这个位置传给你大哥!”皇帝目光灼灼,眼里是梁融看不懂的情绪“你大哥这人,无论是心胸还是本事,都是我见过最好的。我那几个儿子,我一个也看不上。可你大哥,颇有太祖风范啊!”

太祖?梁融诧异,能将大哥比太祖,这是何等高的评价。

“自先帝末年以来,我耗尽所有心力,也只堪堪将这江山稳固住。我不能让我那几个儿子,将祖宗留下的江山,毁个干净。融儿,我相信,唯有你大哥,能力挽狂澜,将大越恢复到太祖的景盛王朝。”

“唯有他,能将咱们梁家的江山守护住。融儿,你难道不想看到那一幕吗?”

皇帝说的激动人心,梁融也被感染,大哥的本事,他如何不知。呆愣了一会儿,梁融看向皇帝“翁翁,你希望我怎么做?”皇帝,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番话。

这样的非常时刻,将他召来,绝不会是为了说这番预见未来的话。

皇帝笑笑,目光忽然变的狠厉“我要你,当一柄刀,一柄扫清你大哥登位障碍的刀。”

他的人,梁融勾了勾唇角,笑的讥讽。“让皇叔失望了,陈将军的人,侄子将他们关在大牢里,等候陛下发落。”

关起来了?怎么可能?别说陈琰不信,汾王也不信。那可不是几百人,那是几千人。王都里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监狱,能关这么多人?

事情要说梁融见赵恒说起,那一日,赵恒被绑架去见梁融,原本还不高兴。可听到他的目的,心里也吓一跳,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被人利用,一个不好,他名下的财产很可能都被人夺走。那跟割他的肉有什么区别?

他赵恒这辈子两个心头好,一个是他媳妇昭平公主,一个是钱。他可以不要家里那可笑的同进侯爵位,却绝不能被人不明不白夺了家产。

于是,他努力想,这就想出问题在何处了。

他手下的粮食店遍布王都,但有个小小的规律,那就是,月初一次盘账。他盘账,跟人家关了店门清点货物不同,是大早上晚两个时辰开店,专门用于盘账。至于原因,很简单,当初他媳妇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难产,他到大业寺求了签,说是他媳妇本就子嗣艰难,就算生了孩子,以后也难以养活。

他当即追问补救之法,大业寺的喝上跟他说,让他造桥铺路,施粥造福。而且还给他算了日子,每个月的月初之时,太阳出来那两个时辰,最为合适。

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赵氏的粮食铺子每月月初的早晨,会闭店两个时辰,一来为了盘点货物,二来,会在门口施粥给穷苦人家。

多好的讯号。

到了那一日,只要粮食铺正常盘点,陈琰的人就能知道。然后,他们假扮成穷苦人家,明目张胆的出来拿粥,并且交流讯息。官府也已经习惯每月月初这种情形,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梁融听到这,忍不住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事,还真多。

“你当然不知道,这还是半年前才定下的。那会儿你的小侄子生了病,身子不好,你阿姐愁的天天落泪,我被逼的没办法,才上大业寺找了和尚开光。说来也怪,自从按照和尚说的做,你侄子从那以后,连个喷嚏都没打过。”赵恒笑笑,感觉这鬼神之事,还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梁融唏嘘一下,又跟赵恒闲聊了几句,才送他离开。

等他一走,梁融就安排人下去做事。

他也不是莽撞之人,距离月初还有几天,他当务之急,是将木家军的人,弄进王都。王都被禁卫营把持,要想让人进来,当然不容易。

可他早有准备。

也是他运气好,跟黑青结交。两人结盟之后,黑青为了表示诚意,给了他一样东西。那东西,是一份账册。

作为南海最大的海盗之一,他手里自然有一些保命的东西。账册上,恰好就记载了一件事。事情的主人,是禁卫营副指挥乔良故的事情。

这位乔大人,莫看面上光鲜,可底子也不干净。为了捞钱,竟然跟秦家联手,倒卖海货。这还不算,更糟糕的是,他将东西卖给了北狄。

卖的,还是人家最紧缺的粮食。而买卖的时间,恰好是几年前,北狄跟大越有战事的时候。跟北狄做生意,大有人在。可他身为朝廷命官,明知朝廷不允,还做了,梁融一句话,就能让他成为通敌叛国的罪臣。

梁融拿着这份证据,递交给乔良故。也不说什么威胁他的话,还赠送了一份大礼,正是他一直在找的药草。他是个孝子,赚了钱,却找不到合适的药草给母亲治病,一直是他的心疼恨。

如今梁融软硬兼施,如此示好,他敬畏梁融的手段,当然臣服于他。

是以,找了个合适的机会,看守南门的乔良故便将木家军的人,偷偷放了进来。

到施粥那一日,那些神情有异的陈琰军队,赵恒早有安排。先是给他们的粥里,下了迷药,在他们不备之际,木家军出击,将这些人都擒住,关了起来。

当然,大牢里没那么大的地方,装的下这么多的人。可大牢外,有巨大的广场。所有贼人都绑住,扔在那里。

动用监狱的事,还多亏了曹丞相打招呼。

听完梁融的描述,汾王面如死灰。他想不到,自己精心盘算这么久的事,竟然被这小子一招就瓦解了。

平王听完,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梁术啊梁术,枉你机关算近,到头来,还不是被个毛头小子给破了局?当日你害他背污名被驱逐,如今这报应不就来了?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

眼看平王笑的癫狂,所有人都唏嘘不已。皇帝冷冷扫他一眼,又看着功败垂成的汾王。刚想说些什么,汾王却挥剑刺向皇帝。

动作很快,易王赶忙挡上去,准备将他拦截,却不料他突然转了方向,一把擒住端王。

“都别过来,不然本王杀了他!”

梁融阴沉了脸“皇叔这是冥顽不灵了?”真是大意,想不到被这人钻了孔子。陈琰见状,赶紧从地上起来,站在汾王身后。带着几个残余的陈家兵,团团将汾王围住。

“小崽子,本王这次输,算是本王百密一疏,算错了你小子,可让本王认输,你还嫩了一点。赶紧让开道,让我们出去,只要本王能顺利出城,我就放了你父王。”汾王说着,看了一眼皇帝。

梁融也不觉看向皇帝,这时候,他不能做主。皇帝还在,谁也不能越过他。

见皇帝犹豫,梁融沉了沉眸子。汾王没耐性,逼迫道“感情父皇是不心疼这个儿子了?为了皇权,你这是要舍弃大哥不成?人家的儿子可是为了你,身受重伤,在里面躺着,你可别寒了他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