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儿子身上的血,堵在她嗓子的石头才被突然掀开,她嗷的一声抱着儿子哭了出来。
来了人检查一下,就告诉她说要住院,而且除了全身的皮外伤,她儿子的右眼可能会瞎。
瞎,为什么会瞎,不会的,就是去送个水,怎么会瞎,不会瞎的。她被这一把突然挥下的长刀斩倒在地。
医生还说,这伤应该是摔进海里碰的。
可怎么会摔进海里,儿子没醒,她也没法问,只能逼着自己先忘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考虑。
就是医院的费用。
灾后,除了被吞没的土地,各种常用物资也十分紧缺,尤其是医药资源,有些过度依赖机械化的药品已经彻底不能恢复生产了,用一点少一点,不少药已经不是单纯用钱就能买的到的了,它还需要搭配一定数值的积分。
受这个城市庇护就得为这个城市做出贡献,而积分就是把这个贡献的标准数值化,灾后,这座城市里的人自动自觉的开始分流,标准很简单,就是有用和没用,有用的人享受的多一点,没用的人就要格外去付出一部分,来争取在这座城市生活的权利。
而积分就这么应运而生了,它不能代替钱,它只是一种社会化的数值产物,就好像灾前刚出台的落户积分,代表的是一种你是不是能合法居住的权利。
当然这种最基本的权利大家很容易就能满足,但这种积分不单单是服务于住房,它还可以让你享受更高一级的权利,例如药物供给。
现在的住院费分为两部分,粮食和积分五五分,粮食好说,但积分就不是那么好赚的了,生病一直是有钱人的专利,不管是灾前还是灾后,灾前是钱,灾后就是积分了,住一次院消耗的积分值相当可观,平常的获取途径根本不可能凑齐这么多积分,所以市领导班子就半强迫的出台了以工抵债的积分偿还方式。
说起来跟古代的义务徭役有些像,但跟它不同的是,前者无法选择,后者可以选择。
“北京?”她不知道啊!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水里出来的,一转眼怎么就到北京了?
不过仔细想想,却也没什么错,他们车落水的地方本来就离北京不远,她还在医院,除了北京也不可能是别的地方。
但第三区块是什么地方?她知道北京有二环三环,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了第三区块,她想问,但护士却径直起身,端起桌子上的托盘开门出去了。
余姚跟着出去,看着护士小姐姐转身进来隔壁病房,余姚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护士小姐姐不急着出来,她就没再等,转身出了走廊,打算问问别人。
可医院里的人意外的少,走廊上空荡荡一片,偷偷扫了一眼病房门上的玻璃,她发现,不是人少,是住进来的都爬不起来了,走廊上没人,但病房里都是满的,全是那种出气多进气少的重病患者,从四楼下到一楼,余姚发现,就她一个是“活蹦乱跳”的。
一直走到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园,余姚才好不容易碰上个拎着饭盒的“老阿姨”。
说是老阿姨一点也不夸张,因为这阿姨面相很显老,人却时髦的烫了一头紧凑的小卷,离着老远都能看见闪着油光的一层发胶。
离的近了,还能闻到八十年代老发胶特殊的香精味,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要人命了,分到第三区块去了。
余姚耳尖的听见了第三区块的名字,走了一路没发现一个能正常交流的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一看就特别容易套话的阿姨,绝对不能放过去。
可凑过去,余姚才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是每个人都像护士小姐姐那么善解人意,闻弦知雅意,眼神沟通无障碍的。
她碰到的这阿姨,眼神理解能力基本为零。
看见她嘶嘶的喊了几声,老阿姨就直接拉着她的手开始哭。
这一哭把她哭懵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哭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