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正式场合,比如说枪家人开会的时候,娘是不能说话的。因为女人在这种场合就不能说话,这是规矩。不过她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爹,让爹去发言,也不耽误什么事。
人活着,就要衣食住行,这些都需要钱的。谁挣钱,家里谁说了算,这不是很正常吗?如果说女人不能挣钱,还让她们说了算,那挣钱养家的男人成什么了?
不干活,不挣钱,还说了算,那是上人;干活出力,挣钱养家,还说了不算,那是下人。如果真让不挣钱的女人在家里说了算,那就不是什么男女平等,而是男人变成女人的下人,受女人欺负了,这可一点都不平等。
之前那个大明国的年轻人说,去坊间也领不到饼,这件事也让我很在意。问过之后我才知道,流民也是拉帮结派,互相倾轧的。有帮派的流民会贿赂市衙差或巡警,一般都是把长相身材还算不错的女人洗干净,送给他们享用。衙差和巡警收了贿赂,就会向着他们。
衙差发饼的时候,会给贿赂过自己的流民帮派多发。饼是有数的,有人多领,别人就没得吃,那些无帮无派的流民,基本是领不到吃食的。
一旦流民之间发生冲突,巡警就会帮着那些贿赂过自己的流民帮派。如果两边都贿赂过自己,或是贿赂过同事,他们就会出面调解,息事宁人。
我又问他们,只靠乞讨能活吗?他们回答说,不能。我再问他们,那你们指什么活?他们回答说,如果有人打架,需要人撑场面,就会来道边儿拉人。如果只是撑场面,给个小饼就行,如果要真打,那得给钱,一般是每人一毛钱。
五分钱一个的饼子是白面饼,有人脸盘那么大,手指那么厚,俗称大饼。如果不出力,一顿一个肯定饱了。如果是出力,两个都挡不住。在物价不涨的情况下,一毛钱够买两个这样的饼,如果是一天一顿饭,可以吃两天。
至于小饼,只有成年男人的半个巴掌那么大。白面的卖一分一个,苞米面的卖一分两个,拉人一般是用苞米面的。有时候拉人的不给饼,也不给钱,直接用车拉着成筐的生土豆或是生地瓜过来拉人。流民们不挑食,只要认为价格合适,就去帮忙撑场面,或是打架。
除了别人给的粮食和钱,他们还会抓些活物来吃,比如虫子、老鼠,河边的蛤蟆之类的,或是捡垃圾吃。坊间人基本没有丢垃圾的,因为没什么垃圾可丢。只有住在街里的人才会扔垃圾,因为只有他们有的剩。
所以即便可能遭到巡警的殴打或逮捕,流民们也会冒险往街里跑。如果幸运,还能从心善的富贵人手中讨到些钱或吃食。
有钱有势,真是做什么都方便。
过去都是我上赶着让人家占便宜,去交别人,如今却是人家上赶着让我占便宜,来交我。我离开的时候,分局的局长还想请我吃饭。在被我婉言谢绝之后,依然是满脸堆笑。
那些大明国的人,当然是要带走的。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警察局肯定会把他们扣下,留着当替罪羊。我本想给他们买些吃的,然而商店都不开门,没处给他们买,也没处去换零钱坐车。无奈之下,我只能让他们空着手离开,然后继续往羽江家那边走。
虽说是空着手,但他们的肚子不是空着的。警察局用来招待我的点心,我都给他们吃了,自己没怎么吃,只是喝了点茶。
这些大明流民已经在元兴呆了好几个月,吃了很多苦,知道很多事。在去羽江家的路上,我开始整理从他们口中得到的信息。
据那些大明流民说,他们来自卞州。我没听过这个地方,他们说卞州位于大明北方,与大赵相邻。他们原本都是农民,因为税负太重,种地养活不了全家人,所以不得不把土地卖给地主,带着卖田的钱进城讨生活。
他们说,大明国现在到处都是这种失去土地,不得不进城讨生活的农民。大明国的工厂很少,按理说作坊应该很多,需要很多人学艺做工,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大概从四十年前开始,大明国就开始从外国进口日用品,且进口量逐年增加。进口货卖的便宜,而且质量又好,大明人很快就放弃了本国商品,改用进口商品。本国作坊因为长期亏损,大批大批的倒闭,以至于大量的手艺人也没了工作。
最近几年,西洋人开始在大明建厂。他们建的工厂规模都很大,一座工厂能容纳数万名工人,产量惊人,据说几十座厂子就能满足整个大明国的需求。这些西洋工厂的建立,进一步挤压了本国作坊的生存空间,让更多作坊倒闭,更多的手艺人失业。
当然了,这不是他们的原话。各位看到的这些内容,是我分析整理之后得出的结论。
我问他们说,失业的人这么多,那他们怎么活啊?
他们回答说,西洋人会买人,说是到西方淘金子,一天能挣一个银元。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他们也不知道准不准。